藏鋒是為了出擊,如果一味地“藏”,也就談不到“鋒”了,因為這樣就放棄了試驗的機會。曾國藩巧妙地幫助了李鴻章帶兵和穩定兩江,集中反映了他“有藏有露再試鋒刃”的高超謀略。
李鴻章跟著曾國藩,學到了藏露之法。怎麼講,曾國藩以藏鋒見長,而李鴻章也是這樣,他佩服曾國藩一生的“藏”字訣,並牢記於心。
屈是為了伸,藏鋒本是蓄誌。不屈難以伸展,不藏鋒誌從何來?曾國藩的“藏鋒”表現在他與君與僚屬的共同處事上,這種藏鋒來自於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體驗,來自一種儒釋道文化的綜合。
正因為他學養深厚,才能做到“凡規劃天下事,久無不驗”。他能總攬全局,抓住要害,表現出高超的戰略水平,以致“天子亦屢詔公規劃全勢”(李鴻章語)。正因為他學養深厚,才能慧眼識英才,看得準識得透,大凡他所舉薦的人,“皆能不負所知”,李鴻章對此格外佩服,稱他“知人之鑒,並世無倫”。
曾國藩認為,人單有誌不行,還要修煉自己,蓄勢而發。
此間最重要的是戒傲氣、少言實幹。他在寫給九弟的信中說:
自古以來講凶德致敗的道理大約有兩條,一是長傲,二是多言。丹朱不肖,曰傲、曰囂訟,就是多言。曆代公卿,敗家喪命,也多是因為這兩條。我一生非常固執,很高傲,雖不多言,但筆下卻近乎囂訟。安靜下來自我反省,我所以處處不順,其根源也是這兩條。溫弟性格與我相似,而說話更為尖刻。凡是傲氣淩人,不一定是用言語表現,也有以神氣淩人的,也有以麵色淩人的。溫弟神氣有英發之姿,而麵色時有蠻狠之象,最容易戾氣淩人。心中不能有事,有事必然表現出來,從門第來說,我的聲望大減,恐怕要使子弟受連累,從才識來說,近來軍中鍛煉出來的人才很多,弟等也沒什麼過人之處,這些都不可依仗。隻應該抑製自己,講忠信,講禮義,這樣可以彌補過失,整頓風氣。否則大家都討厭你,鄙視你。沅弟處世躬謹,很是穩妥。溫弟卻是談笑譏諷,既要強充老手,就不免帶有舊習氣。不可不猛省!不可不痛改!聽說在縣城時,經常隨意嘲諷,應迅速改正。我在軍中多年,怎麼會沒有一點可取呢?這是因為“傲”字,百無一成。所以我諄諄教導各位兄弟引以為戒。
曾國藩藏鋒的典型事例很多,同治三年(1864)天京攻破,紅旗報捷,他讓官文列於捷疏之首,即有謙讓之意,尤其是裁撤湘軍,留存淮軍,意義極為明顯。不裁湘軍,恐權高震主,危及身家,如裁淮軍,手中不操鋒刃,則任人宰割,因此他叫李鴻章按淮軍不動,從自己處開刀。
早在裁湘軍之前,曾國藩就寫信給李鴻章說:
惟湘勇強弩之末,銳氣全消,力不足以製撚,將來戡定兩淮,必須貴部淮勇任之。國藩早持此議,幸閣下為證成此言。兵端未息,自須培養朝氣,滌除暮氣。淮勇氣方強盛,必不宜裁,而湘勇則宜多裁速裁。
曾國藩書中之意極深,隻有李鴻章才能理解他的苦衷:
朝廷疑忌握兵權的湘淮將領,輿論推波助瀾,欲殺之而後快,如湘淮並裁,斷無還手之力,若留淮裁湘,則對清廷可能采取的功高震主者殺起到強大的牽製作用。李鴻章即窺見到清廷的用心,又理解了曾國藩的真實意圖,因而決定投雙方之所好,坐收漁人之利。他深知在專製製度下“兵製尤關天下大計”,淮軍興衰關乎個人宦海浮沉。他致函曾國藩表示支持裁湘留淮的決策,說“吾師暨鴻章當與兵事相終始”,淮軍“改隸別部,難收速效”,“惟師門若有征調,威信足以依恃,敬俟卓裁。”由於曾、李達成默契,所以裁湘留淮便成定局。
李鴻章明白曾國藩藏鋒的“龍蛇伸屈之道”,是一種自我保護、自我實現價值的生存之道。實際上藏鋒露拙與鋒芒畢露,是兩種截然相反的處世方式。鋒芒引伸指人顯露在外表的才幹。有才幹本是好事,是事業成功的基礎,在恰當的場合顯露出來是十分必要的。但是帶刺的玫瑰最容易傷人,也會刺傷自己。露才一定要適時、適當。時時處處才華畢現隻會招致嫉恨和打擊,導致做人及事業的失敗,不是智者的所作所為。有誌於做大事業的人,可能自認為才份很高,但切記要含而不露,該裝傻的時候一定要裝得徹底,有了這把保護傘,何愁事業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