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耳提麵命的母親,沉默寡言的父親,笑靨如花的妻子,聰明伶俐的女兒,想到女兒又在夢中哭醒喊著爸爸,心痛如刀絞,淚水終於淹沒了天地,終於卸下了這些日子的偽裝,狠狠地哭一場。
往年的這個時候,自己都在幹什麼呢?
以前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歡聲笑語鬧心碎。”如今卻是是“千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拔淨一片亂草,擺下幾杯冷酒,燒上一把紙錢,風雨愁煞人,杯土帶愁,雜草含煙,竟無言以對,唯有心底彌滿幽幽的愁緒和淡淡的哀愁!死者長已矣,存者永懷悲!音容笑貌,曆曆在目,昔日種種,猶言在耳,但客心逐流水,隨緣到天涯,念千裏孤墳何處話淒涼?
腦海中還在翻滾,三十年的往事如同潮水般湧來,一浪接著一浪,兒時的趣事,少年時代的天真,學生時期的暗戀,一見鍾情的戀情,新婚的甜蜜,女兒降生時的驚喜,如今卻隻能深深的埋葬在自己的心中,去懷念,去祭奠。正要重溫新婚時的甜蜜隻覺得耳朵一陣疼痛,就聽見母親的幽怨的聲音:“寧兒,你在幹什麼?”
母親揪耳朵真是揪上癮了,你看看我的左耳朵是不是變大了,跟八戒師兄有的一比了,也不知道母親的二指禪跟那位高人學的,擦了擦臉旁的淚珠,“母親,掃墓結束了?”
李母的眼中全是憂色,“寧兒啊!為娘不該帶你來這汙濁之地,你那未曾謀麵的爹心狠丟下咱們母子二人便撒手人寰了,現在又來害你著了夢魘,你小子又是哭又是笑,真把為娘擔心壞了。”
“母親,說那裏話,這裏即是父親大人的葬身之地,自不會來傷害孩兒的性命,孩兒隻是想到了咱們母子的一些往事,讓人時憂時喜罷了。”
“這就難怪了,為娘年紀大了,精力也是大不如前,等為娘百年後,你要把為娘和你爹爹藏在一起,生不能同生,死同穴便是為娘如今唯一的念想了,為你放不下的還是你這孩子,還未成家總是辦一些不著調的事情,為娘著實不放心。”
“母親說那裏話,您還年輕著呢,定能長命百歲,還能還能孝順您幾十年呢,再說還有一大幫孫子孫女等您呢,過不了幾年就怕你抱不過來,現在怎麼想著去陪父親,你看看父親周圍有這麼多的姬妾仆役丫鬟伺候,有這多人在身邊不會寂寞的,把寧兒一個人丟在這人世間受苦您瞧著忍心嗎?”
李母把李寧摟在懷裏嘴裏喃喃自語:“舍不得,自是舍不得啊!”李寧也是淚流滿麵,怎麼擦拭也抹不幹淨。
李寧在煙霧繚繞中虔誠的叩拜了諸位先人,然後和母親把每一個墳頭上雜草除淨又培上了一楸鮮土,意為祖先‘修補房屋’。母親眼中有淚,臉上帶著笑意,嘴上又開始絮絮叨叨的含糊不清的說些什麼,李寧也沒用心聽,反正也就那點悼念和祝福的話語。
間歇的朦朦細雨又開始飄灑了,又難免增添了少許的淡淡的哀思,這雨或是風狂雨恣,或是和風細雨,掃墓完畢的一行人便心思沉重的踏上了歸途,在煙雨彌漫的山野中,在泥濘難行的小道上,總能遇到頂風冒雨,點綴寂寥,行行複行行的掃墓人;或三五成群,扶老攜幼,或一二個孤影,跚跚獨行。遠山隱在雲霧裏,近樹籠在孤煙前,小橋流水,愁鴉悲啼,雨洗清秋,風吹哀愁,唯見煙雨一片蒼茫,不見人家與炊煙。好一個傷感寂寥的行旅,好一個淒迷彷徨的畫麵。有詩為證:
清明門上插柳條,東風禦柳寒食節。
燕飛鶯啼楊柳依,路上行人傷淒淒。
紛紛細雨識人意,暗送迎**迷離。
思親不在傷離別,綿綿幽情無處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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