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晨見對方甘州的兩位領導臉色尷尬,趕緊嗬斥著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可徐文武臉色如常,絲毫不覺得自己說錯,他馬上解釋道:“各位領導,不好意思,我話有點太直了,可是我真的不理解,你們這現在十多天了,怎麼就才拘了一個駕駛員!你們現在這被動局麵,很大程度是你們自己造成的啊!”
徐文武這番話讓眾人臉色都變了,劉晨還想嗬斥,但那光頭的王副總隊長讓他把話說完。
“你意思是?”
“我們老家那邊有句老話,叫做‘你不拿刀,人家不會說對不起’,意思就是不拿出點威懾力,這根本就沒有談判的資本,這案卷我剛剛粗粗看了一遍,我們現在根本沒調查什麼有用的東西出來,這現場的施工合同、圖紙、台賬、監控什麼都沒有,當天作業的養護、路政人員的問話筆錄都沒有,這現場都撞死了一名後麵示警的養護人員,那這事故施工現場肯定是不規範的!這麼明顯的紕漏,你們都不下死手去查,那人家不怕你也是正常的啊!別人沒有把柄在你們手上,相反,這別人反過來先把你們交警大隊巡邏台賬給查了,把你們交警大隊巡邏軌跡記錄給調了,把你們都排班表給拿過去了,這不就先能把當天巡邏民警給抓了,後麵再對付你宋大隊,也是手到擒來啊!這別人把弱點守護得死死的,結果我們自己這邊破綻洞開,怎麼鬥得贏啊?”
徐文武這番話倒是說得在理,劉晨之前也想到了這一點,此時不住心裏表示讚許,但對麵甘州的兩位領導卻對視一眼,眼神裏都是無奈。
那王副總隊長歎了口氣,解釋道:“小兄弟,你說的也有道理,但你說的這些調查他們路政現場施工情況這些,我們早想到了,可你知道嗎?我在這個省調組裏,我都進不了管理組,你明白沒有?”
現在負責這起事故處置的省調組裏,下設了技術組、管理組、綜合組三個工作組。
其中管理組是負責統籌全局的,都是重要領導在裏麵,而現在這位堂堂副總隊長都進不去,可見級別之高。
見對麵的年輕專家沒說話了,這位王總繼續往下說。
“還有,這個技術組裏,其中副組長就是他們高速集團的養路處處長!你想想看,這個我們要調查的對象,結果就在我們的隊伍裏,還是我們的領導!你說這怎麼查?”
這點徐文武倒完全沒想到,他來高速總隊工作不久,還沒直觀地感受過高速集團這樣巨型國企的影響力,此時聽到王總一路說下來,他漸漸明白這個對手的恐怖。
“至於你說的給他們路政、養護問話,我們不是沒試過,你知道當時什麼情況嗎?你別說找他們公司調施工圖、台賬什麼的了,這個就他們普通的現場施工員,我們去找他們問話,直接問話都不肯問,直接甩手走人。”
“這麼囂張!這麼大的案子,他們難道不知道違法證人義務,是要追究責任的嗎?”
徐文武也被震驚到了,他知道有阻力,但沒想到阻力這麼大,連正常取證都取不到。
王總卻司空見慣一般地回答:“就是這樣的!他們公司法務直接教他們這些現場施工員,我們交警對他們證人的取證問話是沒有強製力的,他們不需要回答我們。”
“這已經涉及刑案了,他們現場的養護路政施工員不隻是證人!也涉及重大責任事故罪的嫌疑人,如果以嫌疑人來問話,那他們不就……”
徐文武剛想發問,但他突然意識到這個罪是需要證據立案後,才能如此操作,可現在什麼都沒有,想這樣以重大責任事故罪立案調查現場的施工員,是做不到的。
這等於陷入一個死循環,因為沒有證據,所以無法立案訊問嫌疑人,而無法訊問,又導致沒有證據揭露事故真相……
這就是幾乎無法破解的莫比烏斯之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