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舒和韓秦風打照麵時,二人都覺得對方有點眼熟。於是同時一愣,怔忡數秒。大約因為誰都沒想到對方姓甚名誰,最後不約而同尷尬一笑,擦肩而過。
和這類似的相遇,在陸舒的生命中沒有十萬也有八千。他記性本來就不好,再加之臉盲,在娛樂圈這種麵孔高速置換,妝容相似異常的地方,他活得很辛苦。
不過好在,他既不是紅透了半邊天的大演員,也不是熱得快沸騰的偶像歌手,他隻是個詞曲作者。名不見經傳,偶爾會去某些很冷的小電台主持個節目賺點外快,大部分時候隻保持著普普通通的產量普普通通的收益,愉快地蝸居在自己那個大得能跑馬的複式小樓裏。
陸舒是那種給人感覺很模糊的人,眼神總帶著些許茫然。骨架纖細,神色淡然平靜,一頭半長不短的頭發,一張秀麗異常的臉。
完完全全人畜無害的樣子,但知道他的人都不會去惹他。
其原因自然不是他美得不食人間煙火,所有人看見他都隻想保護他愛護他珍惜他將他當做白蓮花一樣養在清澈見底的水池子裏。
他令人敬畏的真正原因比較世俗。
原因歸結於那個給他買了房又親自寫上了他的名字,然後給他左手戴上了鑽石戒指,心心念念護他愛他五年的大財主。
在娛樂圈混,如果眼神不好那比什麼都糟糕。比起所有人都護著你來說,一個牢固的靠山更為安穩。
陸舒其實是來開會的,在喬奕塵的公司裏,自然誰也沒人敢說他遲到了。有時候這種事陸舒是十分厭煩的,他一向準時,可喬奕塵在讓人給他通知時間時,卻總會晚一點,怕他午睡不安心,早上起不來。
總之理由很多。
但總結起來,無非隻是喬奕塵不能在陸舒臉上刻上“專屬”兩個字,於是隻能用行為表示“專屬”的標簽。
陸舒是來見一個新人的,他寫歌有怪癖,一定得看歌手本人,看不到臉就沒靈感。
以前喬奕塵總會一臉無賴地和他撒嬌,說他是外貌協會的會長,說他看見帥氣的小男生早就忘了自己。那哪裏是真的,他從來都隻喜歡一種人——和喬奕塵相似的人。
會議室裏人很多,陸舒麵無表情走向他唯一認識的人,微微鞠了一躬,淡淡說道:“抱歉,我來遲了。”
喧囂聲戛然而止,猶如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可惜雖然聲音沒了,扁扁的嘴都還在好奇的張著,想窺探些什麼。
傳說中的陳阿嬌,總是比其他金絲雀來的珍稀點。
林林看了陸舒一眼,斂了斂眼角,笑道:“坐吧,我們正討論策劃呢。”說著,將身邊一個白白淨淨的小男生拉了過來,介紹道:“這是花期,我們的王牌新人,你作為老前輩可得擔待著點。”
陸舒點頭,微微抿了抿嘴,似乎輕笑。花期也並不局促,一張臉笑得和佛似的,真真正正的猶如“神祗”了。
倆人相顧無語,半晌還裝著,看誰笑得比較悠久流長。
可惜林林沒給他們機會,看這兩個那別扭勁,她太陽穴的青筋一直“咯嘣咯嘣”抗議著,終於沒忍住,一巴掌拍陸舒脖子上:“你能不能笑得真心點,裝什麼大尾巴狼,你還真當你是花魁呢,一笑千金?”
陸舒收了笑容,轉頭看林林,揉了揉脖子,嘴巴開始動了:“我至少能當個花魁,可你倒好,得,長了張鍾無豔的臉,卻偏偏配了個夏迎春的腦子,不過好在上帝待你不薄,還讓你沾了個四大美人的光,傳承了楊玉環的身材,也算是齊全了。”
這番話陸舒說得十分順暢,猶如演練過千遍萬變。
花期一臉驚恐地看著陸舒一張薄薄的嘴,幾乎無法相信就是這張線條柔和的嘴巴,蹦豆子一樣說出了刻薄得如此精致的話。
林林表情猙獰地在桌子下掐陸舒的手,倆人悄無聲息開始了拉鋸戰。不過在體力上,陸舒顯然不占優勢,隻幾分鍾,就是滿手的紅印子。
他們倆顯然是很熟悉的,那種熟悉就好像林林雖然一臉厭惡,可掩飾不住眼角向上彎起的細紋。也好像陸舒,雖然沒在笑,可眼裏卻淌著溫柔的暖意。
一番激烈的鬥爭。
陸舒終於繳械投降,一臉心不甘情不願,憋憋屈屈跟小媳婦似的。花期看著趾高氣昂的林林,終於沒忍住,大大地綻放出一個笑容,露出兩顆小虎牙。
這個笑容成功的吸引了陸舒。
他一瞬間被花期的兩顆小虎牙萌得心花怒放,手不由自主伸了上去捏了捏小孩的臉頰,笑道:“真可愛,來,哥哥疼你,別理那個老女人。”
花期惶恐。
他們三個在這邊嘰嘰喳喳說著,旁人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一看陸舒的臉色,也知道他挺高興。便是心裏各自猜測,也沒人真的敢說陸舒一句什麼。
林林和陸舒認識好多年了,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然而那些曲曲折折的心思和過去隱秘的埋線,她不敢提,也不能提。
花期的經紀人張繼倒是鬆了口氣,陸舒不比別人,他隻要說不喜歡,就絕對不會寫了,誰都勉強不了他,無論過去還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