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試著寫寫中學裏的同性愛問題,但影影綽綽,不敢正麵寫,結果寫出這麼個畸形的東西來。
從任何角度看,《醜事》都是《籬下集》裏最脆弱的一篇,它雖與《郵票》一樣帶有“民族氣味”,《郵票》成功了,《醜事》卻慘敗。蕭乾自己把這篇小說失敗的原因歸於偵探鬼怪小說的影響。確實,讀者費了老半天盡,才在小說接近結尾處明了何為“醜事”。前三分之二篇幅,讀者隻能跟著“我”這位“偵探”經常在夜晚神秘的氣氛中漫遊。真正的“醜事”,即學生間的同性戀,隻在雲裏霧裏,影影綽綽,根本沒有正麵觸及。
其實,蕭乾在十四五歲時,對男同學曾有過一陣莫名其妙的感情。星期天,他總傻傻地站在校門口等一個同學返校。那種依戀之情與日後他所知的同性戀頗為相似,當然最多隻是用“挨一下臉”來表示感情上的貼近。但很快,他就被異性吸引開了。
撕去那層看似玄妙的外衣,《醜事》的情節再簡單不過。舍監的母親死了,漂流異地的“我”暫時代理舍監的工作。他臨走是神秘地悄聲告訴“我”要留心學生的“醜事”。“我”問過朋友,總算知道“醜事”是指學生中的同性戀。“我”盡心負責,每晚必拿著手電在浪漫的夜晚像獄吏一樣去查看每個房門,並沒發現有同性的愛侶。終於有一晚,一陣吟詩聲使“我”躡躡地尋聲找去。“我”為學生們的有意戲弄所激怒,感到羞辱。“明月皎夜光,促織鳴……不念攜手好,棄我如遺蹤。南——”。吟詩的學生叫林誌明,身材長得消瘦憔悴,一雙憤怒的眼睛淹沒了一個清秀的麵龐。“我”教訓他學習不好,他卻說,何必跟一個被棄的人為難呢?分數!生命又算得了什麼!在“我”追問下,他說出了那“醜事”,實則是一個悲劇:他那壞爹為了幾個臭錢,投降給亡國奴,還把女兒雙手捧給人家。蕭乾欲意說明,林誌明的淑雲妹是做了滿州皇帝溥儀的皇妃。孩子的嗚咽幾乎窒息了“我”的呼吸。“我”告訴他“我”也是“被棄的”,但又因悔恨這唐突而沒有說出原委。林誌明最後兩眼泛著熱淚,失望地消失在陰森的黑暗中了。
林誌明與《郵票》中老趙比起來,顯得過於單薄乏力。老趙憤世憂國的思想性格是按照情節的必然發展揭示出來的;而林誌明的民族主義情感的爆發卻來得如此突兀。《郵票》的愛國主義主題由“小題材”烘托出來;《醜事》冗長的氛圍渲染卻幾乎淹沒掉那一點“民族氣味”。《郵票》中的“我”是個幼稚、頑皮,最終在老趙的啟悟下,燃起愛國心的中學生形象,真切感人;《醜事》裏的“我”則或活脫脫是位深沉的業餘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