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讓惡魔死神月亮統通見鬼去。
眉眼順長的女性單手托腮,“我討厭塔羅。”
“為什麼?嗚……”滿手握牌的小職員眼中旋轉著不甘心的淚水,“小慧我算得最準也不過了!”
“因為無論再怎麼抓,也是死神、惡魔,還有月亮啊!你告訴我,二十二張大塔羅裏還有比它們更不吉利的牌麵嗎?”正是因為準成這樣,才會讓人覺得可惡吧!
說起死神、腦海裏就會浮現該死的黑衣失憶男。
說到惡魔……唔,沒什麼比那個撲克臉警察更討厭的了。
至於月亮……這張號稱二十二張大塔羅裏最不吉利的破牌,從小就跟隨著她。也和那個頭發像嵌入月亮碎片似的亮晃晃的少爺再合適不過了……
一口氣三張牌全握在手,這種衰到底的運勢,還能看嗎?
“可是……”圓圓的臉孔紅撲撲,滿是淚水的眼睛,閃閃的窺向一旁,小手扶臉,聲若蚊蚋,“我覺得他長得真的好酷啊……”
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什麼比花癡的女人更可怕?
快點醒過來吧小慧。季秋雙手抵額痛苦遮臉。不想去看那個門神一樣在門口巋然端坐的身影。
因為人手本來就少的緣故。
現有職員又全都正值外務。
這家公司裏目前隻有董事長言季秋兼秘書兼會計兼接待員荀小慧,空蕩蕩,觸目所及一片空蕩蕩。連門口的暖水瓶都被討債者踢破了的房間裏,為什麼那個男人隻是坐在那裏,就讓整個房間變得豪華了起來?
一身黑色的西裝男,梳著墨黑的背頭。眼眶下方的位置稍稍帶些憔悴。幾絲不長的頭發從左側垂在額上,端正的側麵上眉骨突出鼻骨筆直,擁有完美輪廓的男人背脊挺直不發一語——
“簡直就像圖畫一般。”小慧要流鼻血了。
“你清醒點吧。有個好像混黑社會的門神坐在那裏,除了討債的還有誰敢進我們公司啊。”言季秋罵罵咧咧。
實在太可惡了。
昨晚被姓吳的混蛋糾纏到淩晨才能回家。而隻是出了趟門不到二十四小時,自己已經成單身女性晉升為有著拖油瓶的黃臉婆。瞪目門口那個——拖油瓶。
沒錯。
看到利益的時候,就是危險降臨的時候。
現在後悔也晚了。如果當時沒有因為六十萬的承諾而心動,是不是現在也就不用這麼麻煩呢。
啊啊就算她全無善良之心好了,但是想想昨晚,在她那個小房間,和這個目測高度達到一米八七的高個子共處的慘狀……實在是讓人想把良心這種東西丟向半島上空……
更遑論在今早出門之際,欲言又止的鄰居貌似失望地看著她說:原來你這麼不喜歡火鍋……更是有如重石飛擊。
發生昨天那種事,誰還會記得火鍋之約呢。
她快樂的鄰裏生活完蛋了。
他們在看到她身後的大個,而交頭接耳疑惑的眼神……以及今早一路而來,不管是走是停都能感到一個高熱源物體緊貼身後的感受實在好惡。
“但是阿秋!”小慧握拳爭辯,“你不覺得失憶是件很浪漫的事嗎?阿喜他現在就像在一個全白的世界裏學步求存!一旦他的真實身份被確認為阿拉伯世界酋長國的王子!一攫千金絕不是夢!”
“就是以為天空可以掉餡餅,我才會變成現在這樣。讓我們放棄這種不可能發生的妄想吧。今天工作一結束,我就帶他去醫院!即使是電擊療法,也得讓他恢複記憶才行。”說起拖油瓶呢就是要小小的才可愛,這麼大隻簡直就是工業廢料嘛。
“說起工作……冬海打來電話,說斯格皮爾的父親,因事來中國了。”
“那家夥叫羅格彼德……失信者的父親也是失信者。我對美國人徹底失望了。”
“不過,聽說海威斯老先生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而且,雖然與兒子做的生意不同,但他在商場上也有著眾多的朋友。要是能夠說服他伸出援手……”
“我懂了!”季秋直接站起身,揪起挎包,“他住哪家飯店?”
“紀翔大廈。”
眉心皺起,季秋望天說:“……還真耳熟。”
“對了。還有一位姓柳的先生和一位姓吳的先生,分別於今早九點半和九點三十五打過電話找你。”
“告訴他們我在出水痘。不怕傳染就來送死吧。”
極惡之女不負責任地攤攤手,隨後揪著包包揚長而去。正值節省的季節,騎自行車更有助於腳步線條的鍛煉。季秋騎單車趕往目標地點。
今日潑灑的陽光過分炫目,莫非是暖春當季的征兆。缺乏鍛煉的都市人,隻騎了十五分鍾,就有些微喘。所以自古貧窮出美人。吃不飽卻要幹得多,哪會有脂肪與膽固醇。
嘟嘟的鳴笛聲在身後響起。季秋頭也不回。心想有車開的王八蛋,囂張你個大頭鬼。姑娘也中過五百萬!
“——嘟。”
喇叭聲更近了。
季秋皺眉用力前蹬。說話科學的進步是人類本能的倒退。讓電力車超越人力車,人類的自尊將被置於何地?
“——嘟——嘟。”
深藍色的飛鳥125,已經緊臨自行車道滑在身側。季秋攢眉瞪目,要不是一會還要大戰皮爾他爸,非要對這開器張車的教育一番。
“早上好阿秋!”
笑眯眯坐在敞篷車後座伸直雙腿的青年摘下紅色墨鏡,扭轉頭來微微一笑,高腰小夾克未拉拉鏈,閃閃金發並豔色小圍巾一並翻飛。
“聽說你出水痘了。”
來不及驚詫遇到的是他,下一句就讓季秋下意識握緊雙拳,結果險點捏了手閘從自行車上栽下。
不認識他。
不認識他。
季秋默念,兩眼直視前方。開始哼唱FOF樂團的新曲:“櫻花絢爛的大道,啦啦,我嗅到幸福的氣息,自行車輪閃成光輪,用難以想象的速度,奔馳在通往未來的道路……”
“哦?難以想象的速度?”在隔壁配合著極慢速開車的人有趣地反問。
季秋黑臉。閉嘴狂蹬。
而像不肯放過她似的,千佳少爺也極有興致的在旁邊一展歌喉,唱起同一首:“我的夢想總有一天會實現吧,在並非夢的國度再次遇見你。別再說出拒絕明天到來的話,哦BABY、因為我會讓你幸福。”
“你住嘴!”季秋忍無可忍,“不許你唱我喜歡的歌!”
“太好了。”青年微笑,“我還以為第二次出水痘會讓人失聰。不過說起來你真是太倒黴了。一般出過一次的人是不會再得的。”
這家夥知道她早就出過了。故意諷刺自己。季秋繼續黑臉。
“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聽說第二次再得水痘,就是俗稱的腰纏呀。”
“你才得了腰纏!你全家都腰纏!”這家夥的個性為什麼會扭曲成這樣啊。季秋麵紅怒罵,更加彎背前蹬。
“呀呀呀別騎那麼快麼,你看自行車輪都閃成光輪了。我真怕我的飛鳥125會跟不上呢。”
“……”蹬。我蹬。
“不如你上來吧阿秋,我有事要和你說。”
“……”蹬。我蹬。
“就算你揮汗如雨,又沒有禾下土。不如你上車來啊。你去哪我送你。”
“……”
拐彎。插入小道。走遠路。不理他,“哦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伸手在嘴邊大笑,還想和她鬥?被甩開了吧。啦啦啦。
雖然費了番工夫,總算到了紀翔大廈。迅速停好自行車。拿手帕擦汗。一邊拎包入。
平日整潔的大廈門口今日稍顯混亂。
有戴帽子穿連身裝的工作人員在拉皮尺不知丈量些什麼。三三兩兩的車子聚集一方。
擦肩而過時看到了電視台出動的拍攝用專業大車。
“難道飯店裏住進了新聞人物?”季秋隻是略作思考,馬上將這種無關之事拋到腦後。
到達前台,向冷豔姿小姐詢問。
“小姐。請問海威斯……”先生住在幾號房可以幫忙給他打個電話通知他有客人來訪嗎——後麵這串話都來不及開口。隻見小姐眼觀鼻、鼻觀心,虔誠地捧著一個小冊子,上寫《工作用內部英語一千句》,封麵上還一句手寫體“月底考核”,一邊直接伸手華麗麗地一指,“那兒。”
哇塞。
觀心大法!
言季秋愕然半晌。
她都沒說完,就知道她要找誰。還好自己在飯店前台這個崗位急流勇退得早,不然簡直跟不上同行業者的腳步嘛。
懷著敬畏之心又看了冷豔姿前台小姐一瞥,這才腳跟左轉望向小姐玉手纖纖所指之地——
……
喀喀喀喀。
好亮啊。
言季秋險點被閃瞎了眼。
在那裏、兩株一人高的綠羅植物旁邊,柔軟的沙發座上,有一位漂亮到人工智能生命體一般的男子。單手托著如石膏白皙的臉孔。像植入晶片般湛碧的眼眸望著左側。深具高雅的相貌漂浮著智慧的洗煉。而西裝上3cmX1cm的名牌上正標注著:Jaimes。
為什麼要把姓名寫在牌子上這種事一瞬間裏被言季秋忽略了。或者如果能更仔細地注意一下拚寫,也不會犯之後的錯誤。但當時,僅僅被對方那不該存於人世的美貌晃了一瞬過後,因某人的緣故,對美貌這種東西免疫得相當快的女人,馬上思考到的,是這個看起來不像老人家但應該是老人家的背後、所涉及的自己的庫存。
“海威斯老先生!”言季秋大步而踏,一邊露出爽朗不失親切的微笑,“我是——”你兒子羅格彼德在中國的合作夥伴這後半句又沒能來得及說出口。眼中有光影變幻成激光掃射的“人工智能生命”已嘴唇微張,愕然起身,下一秒比言季秋想象中親切一萬倍地緊握住她的手。
“哦。BABY!你被錄用了!”
“啊?咧?”她被錄用了?什麼意思?
“太漂亮了!這就是東方的鳳眼!”老外猶自激動滔滔不絕,“你這頰骨微突而額頭扁平、下頜肥大、下巴且長的臉真是難得一見。而溫潤中略帶蠟黃的膚色、就是傳說中的田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