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排異反應。”陸曾遺憾地宣布。

血壓和脈搏監控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微弱,我能感覺原本就不旺盛的生命之火在一點一點黯淡下去。死,並不是那麼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活著卻被自己最信賴的人蒙在鼓裏。

手術室的門開了,我聽見一個護士出去向主任彙報了手術情況,並且準備下病危通知單。

我的病危通知單又能給誰呢?我的親生父母已經許多年沒有看過我了,從他們放棄我的那天起我也放棄了他們,我像植物一樣無害的生長在角落裏,難道現在也要像植物一樣無聲地死去?為什麼要為我安排這樣的命運,我真想大聲質問所有莫須有的神靈。眼前模糊的無影燈白光漸漸暗淡,血液變得冰涼,我知道我要死了,身體變得好輕,好冷,痛苦也變得不那麼敏感,仿佛有種力量就要掙脫這具血肉淋漓的軀體。

“小琳,堅強點,活下去。”一雙溫暖的手為我拭去了眼淚,.我聽出那是甘澤的聲音。就是這聲音,小時候我覺得他是公鴨嗓,可現在聽起來比任何聲音都有磁性。那聲音像是冥冥中引導著我的一股力量,尋著它,我將得以重見光明。

我不想死的。我應該活下去,仇恨充滿了身體,陸曾和甘露的陰謀還沒有揭穿,我不能這樣死去。

另一枚同樣冰冷的心髒被放進我的胸腔,不同的是,沒過多久它開始跳動了,我知道它是甘澤從國外為我帶回來的。很快,我聽到了甘澤欣喜的聲音。

手術終於完成了,雖然縫合過程中依然痛苦,但新生的喜悅覆蓋了一切。我對自己說,如果我能活下去,一定要跟甘澤在一起。

三個小時後,肌鬆劑的藥力也已經過去,我終於睜開了眼睛。陸曾不在身邊,甘露也不在,想必他們處理那枚心髒去了,哪裏還會管我的死活。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都已經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了,為什麼還要哭?

“你醒了。”甘澤幫我擦去眼淚,像是怕嚇著我似的聲音很輕:“我就知道,你最終需要的還是我為你找來的那顆心。”

濃重的消毒水味道似乎已經融合進了身體裏麵,旁邊的心跳監控裏顯示著微弱卻均衡的心跳頻率,我感覺極度困倦,生平第一次知道,抵抗痛苦也是極度消耗體力的事。我囁嚅著動了動嘴唇,猶豫著要不要把手術中的經曆說給甘澤聽。

甘澤卻搖搖頭:“別說話,什麼都別說,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

我忽然想起以前,每次甘澤送東西給我的時候就是這樣說:別說話,什麼都別說,你以後會知道我幫你選的更適合你。

時間證明了甘澤是對的,我老老實實地閉上了眼睛,沉溺進一段無夢且漫長的睡眠裏。有他在,我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