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2 / 3)

走出地藏殿,耳邊猶然回蕩著誦經聲。從踏進山門的那一刻,我以為自己是將沾染了汙垢的心靈擱置在了紅塵中,可將要走完這段修行旅程時我才發現,自己的這顆心原本沒有什麼雜塵沾染,也不需要刻意地把它放在哪裏。真正的修行不是把原本那顆心靈丟棄掉,而是帶著它一起上路,在一步步完成朝拜之後,再去看看它,它光明潔淨,充滿喜悅,圓滿如初。

心量大,願力才大

看過地藏菩薩造像的朋友都知道,這位相貌端嚴的大菩薩一手捧著明珠,一手握著錫杖,麵容平和安詳,當然,這是最常見的地藏菩薩造。這位大願菩薩其實有六種身相和名號,之所以做如是分別,是因為他要現身於六道之中,六道眾生不同,所化的身相亦不相同。

若是要救度人道,地藏菩薩就會以左手持錫杖、右手結“與願印”的形象出現,他專門為人們解除八苦蓋障,使人身心常得清淨安樂。所謂八苦,正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和五取蘊苦。這種形象的地藏名曰“除蓋障地藏”。

若是濟度天道,地藏菩薩便在左手捧一顆如意明珠,右手做出“說法印”,以手中明珠照出天人臨命終時出現的五種衰相,並以佛法智慧為其開解心頭煩惱,幫其往生善道。這種形象的地藏菩薩是“日光地藏”。

若是救度修羅道,地藏菩薩就左手持一金剛幢,右手做出“施無畏印”,這種造型的地藏稱為“持地地藏”。

寶印地藏,這是地藏菩薩為救度畜生道所化現的形象,他左手握有錫杖,右手做出“如意寶印”。

寶珠地藏,左手捧一寶珠,右手做“甘露印”,是為救度餓鬼道。

檀陀地藏,左手持人頭幢,右手做“甘露印”,此化身專門救度地獄道的受苦眾生。

不過,手持錫杖、寶珠的地藏菩薩形象更經常為人們所見,所以,人們對這種形象的地藏菩薩感覺會更親切些吧。平常我們所見的做比丘裝束的地藏菩薩,右手所持的錫杖表示戒嚴精修,愛護眾生;左手所捧的如意寶珠表示要滿足眾生的心願,使眾生得到安樂。

說到地藏菩薩手中的法物,自然值得提一下地藏菩薩所代表的一種願力文化。

地藏菩薩之所以被世人尊崇,不僅因為他以一顆慈悲之心教化眾生,同時也因為他常居穢土,越是汙濁的世界,越是充滿痛苦的地方,他越是要去;越是罪業深重的眾生,他越是不忍放棄,越要度化。

不要說穢土難住,要知道,這淨土與穢土也隻是在人們自心之中;不要說地獄可怕,其實這地獄與天堂也並非是死後人們要歸去的地方;別以為六道輪回是多麼的神秘莫測,其實你的心在當下是如何的,你所體驗到的境地就是什麼樣的。

當然,你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心理狀態,也可以自由選擇自己如何麵對穢土與淨土。地藏菩薩不厭棄穢土,不厭棄世間難化眾生,是因為他心中沒有執著與分別,也因為他所發的誓願無比深廣。

佛經故事上記載,這位地藏菩薩受釋迦牟尼佛的囑咐,在釋迦牟尼佛入滅而彌勒佛尚未降生的這段時間救度世人。當時地藏菩薩發了誓願,他說一定要度盡六道輪回中的苦難眾生,拯救眾生於苦難之中,若有一人不能得到度脫,就不會成佛。

為了度脫眾生,地藏菩薩為眾生擔負起一切難行、苦行;為了使眾生安樂生活,他滿足眾生的各種需求,猶如大地上孕育出草木果實,以便使眾生能安穩生活,安心聽法。

地藏菩薩選擇的這條道路,是沒完沒了、永無止盡的艱苦路程。輪回永無停止,受苦受難、被無明遮蔽智慧之光的眾生又何止萬千?他舍身來到地獄之中,所需要的慈悲豈是世人可與之相比的呢?

可眾生與佛,到底在心性上是沒有分別的,地藏菩薩能以慈悲所做出的事業,眾生其實也不是完全做不到。隻是我們總是容易因為想到名利以及對自我的保護而減弱自己的慈悲心。地藏菩薩如是度脫難以教化的眾生,可他畢竟不是為名利才去做的,自然不會感覺到身心疲累。

心量大,願力才大,因了這種願力和堅持,你便與菩薩無二。

佛家常說“種什麼因,得什麼果”,那些心懷無量眾生,盡自己努力踐行願力的人,他們在最初時所考慮到的一定不是自己能得到什麼,而是眾生能得到什麼。

很多時候,並非我們做不到像菩薩那樣,以一顆大愛之心去幫助眾生,而是我們心中自我所設的障礙太多。如果缺少一種慈悲的正念,我們在麵對他人的危難時就會表現出一種十分漠然,甚至更為恐懼的態度。但其實我們都忘記了,人的本性之中本來就是充滿著愛與慈悲的,可我們卻在拚命地壓製著它,壓製著這種能帶給他人、同時也帶給自己真實幸福感覺的能量。

這種壓製,不也正是人們對自我的一種否定嗎?當你與他人鬥爭,陷入與他人的矛盾和憤怒之中時,難道不是在與自己鬥爭,自己製造出一種仇恨和不快嗎?如果你來到地藏殿前,望一眼那位藹然端坐著的行者,望一眼他的雙眼,即便那是一尊雕像又怎樣,他依然是有生命力的,而這種生命力正是透過這位大菩薩久遠劫前所發的誓願而抵達你心頭的。

也許你會問,為什麼隻是一尊佛像就能攝住自己的靈魂,讓你能徹底地看清自己內心的苦痛與仇恨不過是自己無端製造出來的幻象?那我告訴你,這種力量就是一種願力,能因為一種慈悲的正念而發下誓願,在輪回的路上不斷救度其他眾生,這本身就已經能夠作為一種力量將我們內心深深掩藏著的毒素滌蕩開來。

延伸閱讀:

白馬寺:形態各異的彩繪造像

作為漢地最早的佛寺,白馬寺位於中國六大古都之一的洛陽。有著“釋源祖庭”之稱的白馬寺,最初是仿照印度袛園精舍而建,寺內有塔。寶殿內有壁畫。可是,這座寺院已曆經將近兩千年的歲月,這中間所承受的興衰頹敗想必也改變了它往日的摸樣,因此多次重修是不可不做的一項工程。自然,我們如今也難以辨識出它原來的樣子了。

現在我們所見到的白馬寺,是明嘉靖三十四年重修後的布局,雖然在康熙年間也曾有過修葺,可大體不脫明朝重修後的麵貌。山門外那兩匹青石馬乃宋朝匠人雕刻,此外還有一對石獅,為明代所刻。在山門內東西兩側的圍牆下,有兩座圓塚,這裏分別葬著從天竺來到中土傳法的兩位僧人迦葉摩騰和竺法蘭。青馬、圓塚、石獅,若是再有濛濛細雨降下,真可讓人懷疑是否穿越回到了千百年前,也許耳邊還回蕩著清越的梵音。不同朝代的曆史遺跡組合在一起,分明在告訴我們,時空的界限在佛法麵前已然消融,而佛法,正是以其涵容萬有之博大才能一直流傳到今天。

沒錯,佛法就是涵容一切、無所不包的。時間與空間的限製被眼前的景物打破了,隻有那靈性之光,仍舊閃爍在每個人的心頭,牽引著你我,不為尋找宿世的緣,隻為參破心頭的煩惱障,再還給自己一片無限的清明。

由北向南穿行,我們先是來到天王殿,接下來便是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和毗盧閣,它們依次坐落在寺院的中軸線上。此外還有一座釋迦舍利塔。白馬寺因其閣殿之巍峨、寶塔之高聳而吸引著曆朝曆代的人們前來。也許他們僅僅是想親眼一見釋源祖庭的風姿,也許是希望來到此處能讓心安寧,哪怕此一生中都在流離顛沛中過活,也要望一眼白馬寺,親身感受一下這裏的清淨,那才算是不枉此生。

寺內第一層大殿是天王殿。佛龕內端坐著慈氏菩薩,也就是那位大腹便便的彌勒佛。與其他寺院裏供奉的彌勒佛很相似,都是那一張笑嗬嗬的麵容,一副樂顛顛的模樣,塵世的煩惱與他無關,他隻享受著內心的悠然。

不過,白馬寺的這尊左手拿布袋、右手持念珠的彌勒佛像,乃是明代夾紵幹漆造像,有著極高的藝術價值。

繼續前行,便來到了白馬寺大佛殿,現在我們所見的這座大佛殿保持著明代重修後的樣貌,大殿中央為佛壇,佛壇上供奉著七尊佛像,中央的那尊為釋迦牟尼佛,在須彌座上結跏趺坐,麵龐安然自若,但是時刻關注著世間蒼生,以無所住之心廣行布施,大概說得就是這樣吧。

佛像額前、兩眉中間有一圓凹處,這便是“白毫眼”,據說它可以洞悉過去、現在、未來三世的事情。不過,佛從來不誇耀自己的神通,也從不允許修行之人為了獲得神通而去修行。在大多人看來,神通是一種很了不起的“超能力”,有了神通似乎就能成為人生最大的贏家。因為神通能夠看到過去與未來的所有事情,既然能對未來有個預料,自己當然能夠在未來的麻煩到來之前就先想出預防措施。

不過,依佛家來看,這種神秘法力雖然很是罕見,但這對於個人解脫也好,眾生解脫也罷,都是起不到什麼作用的。如果一個善心泯滅的人擁有神通,那可真是一場大災難了。況且修行之人,世間多餘的欲望應該舍棄,更何況是為了追求神通這種功利性的想法呢?修行便是要心裏安寧,便是要讓自己的生命能量不斷提升。若你隻把神通視作唯一的追求目的,那麼這對於出離苦痛、收獲安寧、覺悟智慧不僅無用,更是會起到種種障礙。

所以說,真正智慧的修行者從來不問神通如何,盡管他多多少少有些本事,但從不把這作為炫耀的資本,反而是用在度化眾生,使世間眾生獲得安樂上。

釋尊左右兩側分別是文殊、普賢二位尊者,這三尊泥塑彩繪造像均出自於明代。不論從其麵部表情,還是身型刻繪,都透露出肅穆莊嚴卻又令人親近的感覺。可能,正是因為匠人們當初用一顆禪心塑造出這傑作,才使得幾百年後的信眾看到彩塑造像時生出那無盡的敬意。

佛像兩邊,還有兩尊供養天人,她們呈妙齡少女狀,身形婀娜,姿態蹁躚,表情生動而傳神,空中飄浮的雲朵難以與她們美妙的身姿相比,夜晚皎潔的月亮也無法比喻她們麵容上的安詳。兩尊供養天人手中捧有鮮花,用以供養佛陀。那神情姿態,美不勝收,讓人看過之後幾欲化身到天界,做一名身披天衣,淩空飛舞的天人,不為其他,隻願將手中最美最聖潔的鮮花供養給世間最偉大的智慧導師。

在大佛殿之後,還有一尊觀音菩薩的造像。該造像取坐姿,觀音菩薩像的左邊放置著淨瓶,右邊是一鸚鵡,口中銜一串念珠,似乎在告訴我們,任何一個世間眾生都可以被佛法所度化。這尊觀音造像背對著大佛,因此被人們稱為“倒坐觀音”。關於這倒坐觀音,還有一段傳說。白馬寺一帶的土地公公帶著供品來供養寺中佛像,他的小孫子見了這尊觀音造像很是奇怪,就說:“為何這位菩薩要倒坐呢?”

土地公公不知如何回答,卻聽空中傳來一個聲音說:“若不是因為世上那些愚昧之人不肯回頭,觀音菩薩又怎麼會倒坐呢?”

這個故事傳到民間之後,便有文人寫了一副對聯:“問觀音何以倒坐,歎世人不肯回頭。”如今這副對聯已沒了蹤跡,可到底還是被人們記誦下來並流傳至今。

大雄殿內的三世佛安詳地端坐在八層蓮座之上,臉上的表情似乎並不因經曆過戰火風霜而改變原有的淡然與超脫。造像莊嚴而聖潔,但仍掩蓋不住白馬寺曾經曆的創痛,斑駁的歲月,於這種莊嚴安詳之中不斷地透露出來。

正中的那位便是釋迦牟尼佛了,左側那位大家都比較熟悉了,他是主管東方淨琉璃世界的藥師佛,右側那位則是主管西方極樂世界的阿彌陀佛。三尊佛像的造型風格十分相近,他們慈祥而恬靜地端坐在木製佛龕之中,靜靜地觀望千百年的歲月變遷,任憑興衰更迭,唯一不變的是那永恒善良的靈光,而這靈光就在世間每個人的心上。

在三尊佛像前,還有兩尊相對而立的護法神,左邊是韋陀菩薩,右邊則是韋力天將。韋陀菩薩,一副甲胄披在身上,雙手恭敬合掌,將金剛杵橫放於雙臂之上,雖是一副武將打扮,卻麵容溫和,文質彬彬,使人願意親近。他身上披掛的瓔珞飄帶皆是彩繪描金,十分精細。

對麵站立著的韋力天將右手執一長戟,左手托寶塔,圓瞪雙目,氣勢逼人,顯得勇猛而霸氣,與麵容柔和的韋陀正形成強烈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