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終於來臨,十幾個囂張的混混也不得不離開,他們絕對不會想到李山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報警,從而一開始就多了一些顧慮,李山至始至終試圖與他們談談,但都被王鳳製止,她在未見到李虎之前,絕不願相信兒子借了他們的錢。
聽見關車門的聲音,李山才緩緩站了起來,走到門外確信他們走遠了,才道:“鳳,去做飯吧!”王鳳道:“我不吃,你要吃你自己去做。”李山吼道:“李虎的今天還不是你一手縱容的啊?如果不是你,他會是這個樣子嗎?我以前讓他去學做家具,要不是你公然支持他自己的選擇,會是今天這個樣子嗎?”
此刻的王鳳是多麼委屈,為了這個家付出如此之多,卻得不到丈夫的任何讚揚,每天還要受氣。“為什麼?為什麼我就是累死去,都沒人會心疼我?我的命怎麼會這麼苦啊?”王鳳說著這些時,已經泣不成聲了。
李山將桌上的一把水瓢狠狠地往地上一扔,罵道:“你個短命婆,你個不得好死的,都是你啊!沒點量度,小肚雞腸,全鄉人都會看不起你,天天起早摸黑,也才拿這幾十塊子錢啊?你還總以為自己很能幹一樣,家裏的油鹽菜,都是我買的,電費你又沒交一分,你還天天講我沒賺到錢。你去死啊!死掉這下去啊!”
王鳳一邊哭,一邊道:“你說大兒子是我一手造成的,你就沒責任嗎?要不是你天天賭,天天不務正業,影響了他,他會這樣嗎?你三天兩頭帶別人到家裏來賭,長年累月地在下麵店裏賭,要不是你,他會學會打牌嗎?要不是你,他會走到今天嗎?”
李山氣得兩眼發紅,舉起一把椅子,罵道:“你個短命婆,我看今天我都一凳砸死你去,沒的事你都說成有,我們之間死掉一個就不會鬥了。每次你都這樣子,我一跟你說什麼,你就要惹我生氣,下次我什麼都不跟你說。”
王鳳沒有說話,眼淚一行行地掉下來,她隻感覺到胃特別難受,大有大浪翻騰之勢,她痛苦地蹲在地上,嘔吐著,疼痛卻一刻都沒有減輕。李山雖然放下了凳子,但是卻沒停止叫罵,他在桌上狠狠地捶了兩拳,道:“你個短命婆,你說話啊?怎麼不說了啊?你去死啊!死掉去啊!我早就受夠了你的氣,你給我滾,滾出去,不要在這裏。”
王鳳一邊忍受著胃裏的興風作浪,一邊又頂著丈夫的風口浪尖,這可憐的女人不得不選擇沉默,她捂著肚子,走進兒子的房間,躲在被窩裏哭泣。原本因為兒子出外謀生而中斷了幾年的爭吵,又在這陣子多了起來。二十多年都過來了,從來沒有一次吵架有像今晚這樣激烈,李山也從來沒有如今晚這般瘋狂,不停地叫罵,不停地摔東西,有幾次幾乎就要將凳子砸向王鳳。
“你怎麼不說了?說話啊?你死掉了啊?你剛才不是很囂張啊?我當初都瞎了眼,把你這樣的癩痢婆娶進門來,才讓我過得這麼辛苦,這麼狼狽。”李山前前後後罵了一個多小時,也許是因為累了,才“乒乓”一聲將房門關上睡覺去了。
劇烈的陣痛不斷地折磨著王鳳,她起身嘔吐了一次又一次,地上的白沫隨處可見,她是多麼希望此刻有個照顧自己的人,給自己端來一杯水,和遞上一片藥,可終究是沒有。辛辛苦苦為了這個家,付出了二十多年的寶貴年華,卻在今天竟然就要被人趕出家門。
我到底哪裏錯了?王鳳的淚洶湧澎湃著,心道:“為什麼每次我隻說一句,你就要說上那麼多句,每次對我說話那麼凶,以前你可不是這樣子的,以前再困難的時候,你至少還不會這樣罵我,你變了,你就是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所以嫌棄我了。”
黑夜無盡地折磨著王鳳,她感受著世界的悲涼,感受著上天的不公,喃喃道:“你得意什麼?你打了幾十年的擺子,你又做了什麼事?看看你的弟弟,比你小六歲,人家已經蓋新房,買彩電,上個月還添了冰箱,可你呢?全鄉的懦夫,口口聲聲說大家看不起我,你就被別人看得起嗎?我又何嚐不想說,嫁給你,都是我瞎了眼。”
可是,除了眼淚,沒有誰在聽王鳳的傾述,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在最無用的液體陪伴著遠去。鄰居家的彩色電視機正在放著精彩的電視劇,洪亮的聲音不斷地傳到王鳳的耳中,“不知天高的短命種,你要真的有本事,怎麼就不買回輛摩托車,不買回部彩電來啊!”
或許意識到咒罵與生氣都解決不了問題,王鳳想起遠在他鄉的李淩,這些心裏話王鳳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畢竟家醜外揚不是件好事,隻是這會要是不說出去,她會更難受,甚至會用極端的方式處理這些事情。
被美麗裝飾品布置的小屋,顯得格外溫馨,整潔的床鋪,旁邊是個放衣服的壁櫥,靠窗戶一側,則立著一張小書桌,李淩正坐在桌前創作歌。媽媽的電話,讓他不得不放下寫得正來勁的筆。當媽媽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告訴李淩時,李淩由平靜變為了憤怒,哥哥的事實在讓他太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