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躺在羊毛毯上氣喘籲籲的莫日根爺爺,金戈的眼角濕潤了,他忍不住在臉上撫了一下,趁機擦去眼角的淚水。
燕帖木兒似乎明白了爺爺的心思,她很安靜地坐在床邊,抬起眼睛看著巴圖,“阿哈,你們快去快回,我會照顧好歐烏格。”
巴圖忍住內心的悲傷,站起身看了爺爺一眼,轉頭準備走,卻被莫日根爺爺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隻見他顫巍巍從懷中掏出一卷東西,展開,竟然是一幅手工牛皮畫。
側頭望去,牛皮畫上是一望無際的沙漠,淒涼而荒蕪。遙看遠處,卻有依稀清涼的湖水若隱若現,好像是月亮湖附近的風景。但令人費解的是,此時的天空卻被完全遮了起來,猶如一塊黑色的大布將整個月亮湖遮得嚴嚴實實。細看之下,又有些不對,這些大黑布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紅亮的東西?金戈探頭,凝神望去,天啊!那竟然是一隻隻眼睛,沒錯,是雄鷹的眼睛!
金戈和於洋嘴裏“吧嗒”幾下,狠狠咽下口吐沫,兩人的眼神撞到一起,裏邊全是驚訝和不懈,但更多的則是恐慌。於洋搔搔光禿禿的腦袋,嚇得直吐舌頭,“我的老娘哎!這麼多雄鷹把天空都遮住了,這也太恐怖了吧!”
巴圖和燕帖木兒也看到了,但他們卻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轉向了爺爺,他們知道,一定能從爺爺的口中得到答案。
果然,莫日根爺爺氣喘籲籲地開了口,“孩子,當年我和那仁(布和的父親)結為安達的時候,我們互贈了禮物。我,我把祖上傳下的那本殘書送給了他,而他則贈送給我一卷牛皮畫,這是他的父親親手畫下的,據說這幅畫畫好沒多久,那仁的父親就死了。現在,現在你拿著這幅畫去找布和,他,他看到後就會明白的,去吧。”
巴圖點點頭,接過牛皮畫很慎重地塞到了衣服裏,然後又握了握爺爺的手,“歐烏格,巴圖先走了,您一定等我回來!我會帶著布和大叔一起來見您,您一定等著馬蹄的聲音,我們會迎著太陽飛回到您的身邊!”
聽巴圖這麼說,莫日根爺爺終於欣慰地點點頭,他吃力地擺擺手讓他們離去。巴圖頭也不回地出了蒙古包。
金戈和於洋回頭看了一眼莫日根爺爺,也忍著淚水出來了。
巴圖從馬棚牽來了最好的馬匹,分別把韁繩遞到金戈和於洋手上。他們曾經也是賀蘭山上最好的騎手,雖然已有五年沒騎馬了,但技術還未退化。此時,他們翻身上馬,拉住韁繩,看到馬兒揚蹄一嘯,剛剛的緊張感一掃而光,用力勒住韁繩,馬兒在原地打了幾個圈之後停住了。
就在三人即將離去的時候,燕帖木兒突然跑出了蒙古包,她頭上的十幾條小辮子來回擺動著,並將雙手放在嘴邊當擴音器,對著他們的背影喊道:“阿哈,早日歸來……”
阿拉善有左旗、右旗之分,右旗境內南高北低,東高西低。由於地處河西走廊,北山隆起位於內蒙古高原西段阿拉善高原,阿拉善槽背斜及巴音浩特槽背斜位置上,屬蒙新高原溫帶幹旱區。
如果順著公路走下去,從巴圖家的蒙古包到布阿拉善右旗需要五天的時間。為了趕時間,巴圖帶著金戈和於洋穿了小道過去。這裏到處都是黃色的沙子,雖然已經是夕陽西下,但滿地的黃沙還是帶來了一股股巨大的熱浪。
水,成了不可缺失的資源,金戈和於洋的喉嚨裏就像冒火般難受。或許是習慣了草原上的生活,巴圖臉上的表情一直沒變,他凝眉望著前方的路,那看不到邊的黃沙似乎成了他全部的寄托和希望。
金戈知道,沙漠裏的晝夜溫差很大,如果三人在天黑前還沒有走出沙漠,後果會非常嚴重。眼瞅著夕陽西下,黃沙覆蓋上一層厚厚的金黃色,風兒的力道也大了許多,身上多了幾分寒意後,金戈愈加擔心起來。
輕輕策動馬兒到了近前,金戈看看巴圖,試探著問道:“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走出沙漠?我們走得著急,食物帶得少,二則水也沒了。”說到這裏,金戈在心裏狠狠罵了句臭魚頭!帶出來的一牛皮袋水金戈就喝過兩次,巴圖一口沒喝,剩下的全讓那小子喝光了,連一滴都沒給留下。恨不得踹這小子兩腳,在沙漠裏行走,也不知道節約著點兒。
巴圖轉頭,看到金戈眼中的焦急,他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黝黑的臉龐現出一抹笑容,“阿哈,我們很快就可以出沙漠了,這條路我經常走,非常熟悉,因為,因為……”說到這裏巴圖停住了,臉上還浮現出一絲難掩的羞澀。
金戈看到巴圖臉紅了,手也非常不自在地握住了韁繩,他頓時明白了幾分,撇嘴一笑,“小夥子,真是長大成人了,我們漢人有句話叫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很正常咧,別不好意思嘛!”被人看穿了心事,巴圖用力一拉韁繩,策馬向前衝去。
看到巴圖的馬兒跑遠了,金戈緊接著跟上,並扭頭朝後麵的於洋喊道:“魚頭,快啊!我們要趕在天黑前走出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