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落下地平線,地上的沙子被蒙上一層暗色的時候,周圍的風兒也大了許多,白天的溫度驟然下降到了10度左右,金戈和於洋在馬背上凍得直哆嗦。
奔了一天,人困馬乏,此時多想躺下睡一會兒啊,金戈瞅瞅四周灰蒙蒙的空氣,知道這是奢望。他不由得閉了一下眼睛,想象著手抓羊肉和馬奶酒的氣息……難道是心理感應?當閉上眼睛時,鼻子裏果然聞到了一股股濃厚的香氣,肚裏“咕嚕嚕”直叫,金戈知道這是幻覺出現了。
突然,耳邊傳來於洋的叫聲,“火,我看到火光啦!”
聽到這一嗓子,金戈也立馬睜開了眼睛,向前望去,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堆火光!這似乎是個信號,又似乎是盞明燈,那跳躍的火苗讓金戈整個人都歡快起來,隨著嘴裏的“駕、駕”聲,金戈恨不得立刻走到火堆近前。
再看腳下,他們已經走出了沙漠,周圍的青草多了起來,馬兒沉重的腳步變得歡快了許多。它們終於又回到了草原上,馬蹄子發出了“踏踏”有力的踩踏聲,不一會兒,他們三人已經到了那堆火旁。
此時,天空的月亮悄悄掛起,皎潔無瑕地普照著大地。借著月光,透過那紅色的火苗,金戈和於洋嚇得差點翻落下馬背。
不遠處蹲著一位中年男人,他的肌膚黝黑,頭上紮著兩條小辮,粗壯有力的胳膊暴露在外邊。風兒吹過,金戈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蹲在地上的男人卻沒有絲毫感覺。當然,這人的容貌並不重要,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的身旁火光處,有三隻巨大的雄鷹,它們撲棱著翅膀,緊緊盯著男人的手。
地上有一隻殘缺不全、鮮血直流的黃羊,男人用蒙古刀將黃羊眼窩處的肉狠狠割下來,戴上手套後,捧著鮮血直流的肉塊站起身,雄鷹的身體掠過紅色的火苗,準確無誤地叼住手掌上的食物,並以最快的速度飛回了原處。
三隻雄鷹吃飽喝足了,架在篝火上的黃羊腿也已經外酥裏嫩,發出了陣陣撲鼻的香氣,於洋忍不住咽下一口吐沫,艱難地說了一句,“真香啊!”
三人下馬,來到近前。
自始至終,那個中年男子都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此時喂飽了雄鷹,他坐回到地上,手拿棍子來回翻動著黃羊腿。巴圖到了近前,左看右看,突然驚訝地喊道:“布和叔叔!”
聽到呼聲,男人終於抬起了頭,他鷹一樣的眼睛掃過金戈和於洋,最後將目光放在了巴圖身上。打量過後,他站起來緊緊擁抱了巴圖,用力搖晃兩下後,嘴裏發出了大笑聲,“哈哈,巴圖,我的好孩子!”
見到布和認出了自己,巴圖喜出望外,他拉過金戈介紹道:“布和叔叔,這是從北京來的阿哈!”
沒想到,布和聽了巴圖的話,一屁股坐回到地上,繼續翻起了粗粗的黃羊腿,嘴裏嘟囔著,“我不喜歡漢人,他們都被金錢迷住了心竅,他們是草原的惡魔。巴圖,你帶他們走,立刻走!”
沒想到布和叔叔對金戈他們這麼不友善,畢竟金戈是爺爺的救命恩人,也是爺爺最尊敬的客人,可如今卻在布和叔叔這裏遭到了冷遇,這令巴圖感到難堪和傷心。他已經成了大小夥子,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客人受到這樣的待遇。
巴圖的聲音冷下來,並掏出懷中的牛皮畫扔了過去,“布和叔叔,是歐烏格讓我來尋您,他說您是草原上最凶猛的獵人,還說他和那仁爺爺曾結為安達。現在歐烏格讓我帶著牛皮畫回來尋您,是想讓你幫我們進月亮湖尋找賀蘭山上走失的英雄。現在看來,我找錯人了!”
借著火光,布和拿起巴圖扔到地上的牛皮畫,他的神情頓時一凜,這的確是父親的東西,記得10年前父親臨死時說道:“孩子,不管任何時候,任何時間,隻要莫日根爺爺帶著牛皮畫來找你,你一定要答應他。他是個倔強的老頭……父親還欠他一個天大的人情,我這輩子是還不上了,所以你替父親還上,記住,一定要替父親還上……”
此時此刻,看到手中的牛皮畫,布和的聲音弱下來,他不再翻轉手中的黃羊腿,而是將它遞給了站在身邊的巴圖,並低聲問道:“莫日根大叔怎麼了?”
“歐烏格,快,快不行了。”巴圖接過黃羊腿卻無心食用,他順手交給了旁邊的金戈。
剛剛還饑腸轆轆的金戈,這會兒看到巴圖傷心,也沒心思吃東西了。可旁邊的於洋早就餓得不行了,他拿過金戈手中的黃羊腿撕下一大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聽到莫日根爺爺快不行了,布和有些傷心。他撫摸著牛皮畫,眸子裏蓄滿了淚水。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那個和莫日根大叔爭了一輩子,卻又好了一輩子的父親。
沉思片刻,布和轉頭問巴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巴圖見此,這才把範勇三人失蹤的事情詳細道來。布和的神情微微一變,轉頭盯著旁邊的三隻巨鷹,又低頭看看手裏的牛皮畫,嘴裏喃喃自語,“他們冒犯了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