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軍來到忻州城前,城門內飛出一人一馬,張燕細看,正是貼身侍衛範炳。但見範炳渾身是血,顯然傷得不輕。
牛旌怪道:“之前送你突圍之際,毫發無損,怎麼卻傷成這樣?”
範炳拜道:“大哥,方才突圍時,本欲向孫將軍求援,可路行一半,卻被幾個袁軍探馬追趕。不得已繞路將其甩脫,之後快馬到達城下,進城欲求援軍,卻不曾想孫將軍已率領三軍南下解救。於是正要撥馬返回,試圖追上孫將軍稟明大哥危急。可卻聞到廝殺之聲頓起,原是袁紹細作趁忻州空虛,殺死東門守將,放了一支袁軍進城。隻片刻功夫,那支袁軍便占據城池,將城門緊閉,範炳因此出城不得,隻好和守城將士相聚廝殺。後來聞郭大賢寨主從常山遠道而來,不知實情,在城下被袁軍射傷許多人馬。袁軍見忻州城小,恐怕我軍會不斷聚集,自知難以抵禦,便在郭寨主帶人離去後,複棄城池往東投去。”
孫輕忙問:“城中有多少守軍傷亡,軍資器械可有傷損?”
範炳道:“袁軍入城後,本要攻破府邸,燒毀糧倉,毀壞軍庫,屠殺守軍將士。當時守城眾軍士見袁軍進城,各自散亂,士氣低迷,不聽調度。但從郡府中走出一名年輕小將,於混亂中按弓三箭齊發,各中對方小校,敵人驚悚不已。其人又跨馬持槍,掃入敵群,少頃光景,獨力斬殺敵軍副將兩員,士卒十餘人,敵軍驚顫,莫不敢近,遂不敢冒進。那小將指揮守城軍卒,退守郡府,擺出槍陣、盾陣,又命眾士放箭,與袁軍巷戰對壘。袁軍久攻不下,又恐孫將軍回擊,因此棄城遁逸而去。”
孫輕聽聞,稍覺撫慰,他說道:“原來如此,這回他可立了大功了。”
張燕見說,知孫輕先前所言不差,便道:“竟有如此強人,我要會一會他。走,快領我去看看。”
範炳領著三軍進駐城內,又同幾個首領前往府邸,正見一輛素白車幔的馬車迎來。車轅上坐著兩名少年。一人駕著馬車,一人白膚玉麵,但渾身血跡斑斑。這兩人正是何秀和殷君,車裏坐的,自然是任紅昌。
“這是……”孫輕走到車前,俯身作揖:“英雄為何這般急待要走?”
殷君和何秀忙下車來,侍立在側。
殷君拱手道:“孫將軍,小民與兄長承蒙厚待,卻不辭而別,實在失禮,還望將軍海涵。”
孫輕告道:“英雄以膽識武勇救下忻州,卻不受祿而去,倒是孫輕慚愧。”
殷君淡然一笑,隻道:“我等本是忻州人,保鄉護家實屬應該。再則,袁軍突城而入,不辨軍民,恣意劫掠殺奪,小民也不過為求自保,故而與守城將士同仇敵愾罷了,不足為道。”
張燕見這個殷君談吐不卑不亢,頗有氣度,心中更是歡欣,當即也有招攬之心。便站出身來,問道:“年輕人,你就是殷君?”
殷君答道:“小民任殷君,見過將軍。”
此時,一個容貌絕妙的年輕美男子掀簾而出,此人正是任紅昌。那牛旌本道車內無人,但此刻見這小子不緊不慢地晃悠出來,登時憤恨,隻叫囂道:“大膽,見到黑山盟主,竟不早些出來,卻似個娘們般遮遮掩掩。”
殷君見牛旌對任紅昌出言不遜,心中不快,當即抬高了聲量說道:“我家兄長不識得黑山盟主,請包涵。”
牛旌聽他語氣頗有蔑視之意,正要發作,卻被張燕攔住:“不得無禮。”
任紅昌對殷君道:“眼前這位盟主怎能不識?”由是,她又對張燕說道:“敢問這位將軍,莫非足下就是平難中郎將張燕?”
眾人聽這年輕人直呼盟主之名諱,各懷怨忿,隻是當著張燕的麵,不好發作。就連孫輕也覺得任紅昌沒有先前識大體,心思道:“我將你待為上賓,乃是因你兄弟的緣故,你小小下民,卻當眾呼我主上之名,著實無禮。幸好他是個大量之人,否則必輕饒你不得。”
張燕雖覺有失顏麵,但有心招攬他兄弟殷君,因此不與他計較,隻笑道:“正是常山張燕。我看足下儀表非凡,堪稱當世之美士,絕非尋常之輩,敢問高姓大名。”
任紅昌平靜地說道:“下民故居本郡木芝村,姓任,無名,賤字紅昌。張將軍為人仗義,善待士卒百姓,故下民十分欽佩。方今有逆耳之言相告。將軍若聞,下民則實言相告;將軍若不聞,小民乞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