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宮門後,是陛下身邊近身伺候的王喜公公前來引路。
楚青煌有些奇怪,問道,
“母皇身邊不需要公公近身伺候嗎?”
這個時間,他應該在伴駕啊,怎麼會來自己引路?
王喜弓著腰,手中的浮塵拖曳至他膝蓋處,眼睛一直盯著腳下的路。
可心中卻在想著措辭。
“母皇今日又沒打算上朝,對嗎?”
楚青煌黛眉輕蹙,語氣也多了幾分的凝重。
朝中雖有各位柱國重臣看顧著,但到底也比不上皇帝親政。
再者,董家權力日盛,皇權式微。
母皇近些年更是沉迷於求仙問道,垂涎著方遊術士口中的長生不老之法。
以至於現如今的太極殿都快成了群臣議事的會客廳了。
那把龍椅更是許久都未曾迎來它的主人了。
“九殿下,這宮裏頭最忌諱地就是僭越逾矩了。”
尤其是陛下與各位皇子皇女之間,太過冒進,便有覬覦皇位的動機。
太過沉寂,或許又是在韜光養晦暗藏禍心。
總之,當皇帝難,當皇帝的子女們更難。
況且如今的大晟已有女子稱帝的先例,還立了位太女殿下。
究竟最後是誰能夠榮登大寶,誰都不敢妄下定論。
王喜在前頭走著,望著鸞鳳殿的方向,手中握著的拂塵正隨風而起。
他意有所指,楚青煌自然也明白。
明麵上他是在提點自己陛下的事不容任何人的置喙。
可另一層的意思,卻是在暗表宮中已有逾矩之人。
這也是他為何會來給自己引路的原因。
今早走之前,楚青煌就收到了石頭遞來的密報。
昨夜錦衣衛出動,雖然隻有幾個人手,但方向卻是城郊的陳宅。
陳勁生的死是誰動得手一目了然。
穿過巍峨宮殿,楚青煌鼻尖微動,朱砂與香火的氣息濃鬱。
殿外戍守著的是身著玄衣麒麟的錦衣衛。
“他是何時來的?”
僅是站在殿外,楚青煌就聽到了裏麵術士講經的聲音。
間隙中還有絲竹的樂聲。
“大概是要比殿下早一個時辰。”
王喜回道。
比她早一個時辰,應該就是錦衣衛完成任務後進宮述職的時間。
雖然楚青煌心中早有猜測這會是母皇的手筆,可還是不免失望。
幼時,母後代纏綿病榻的父皇攝政,每每都要教導她要為民圖謀,不可濫殺忠臣。
可如今她卻為保全自己的母家董氏選擇將無辜之人滅門。
殿門被推開,陽光趁勢灑落至楚青煌的肩頭,細碎的灰塵在半空中飛舞。
卻仍舊無法遮掩殿中靡亂的場景。
數十名伶人撥弄著絲竹,嘈雜切彈,曲調靡靡。
珠簾之後則是半躺在貴妃榻上的曦和,綃紗披肩散落於地,金樽中的清酒染濕了昂貴的地毯。
她半枕著玉臂,朱唇微點。
即便是年過四十,卻也有著獨特的韻味風情。
至於那位錦衣衛指揮使、宮中十常侍之首的魏權,則是落座於一旁的蒲墊。
麵前是一杯還在冒著熱氣的霧茶。
男人頭戴黑紗帷帽,垂在耳側的血色東珠襯得他的肌膚愈發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