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常侍之一的碩方嗓音尖細,揮手停了廷杖,問道。
“我是大晟的官員,用不著誰教我,盡自己的職責,上不愧君父,下不負黎民。”
可他從雍州匆匆趕來,卻連陛下的麵兒都沒見著。
反倒是被拖到了宮門偏殿這裏打了一頓。
整個州郡府都淹了,百姓們連逃都沒地方逃。
他一路乞討過來,幸虧手裏還有個節度使給的令牌,這才被放了進來。
“雜家再說一遍,雍州無災,百姓和樂,周大人,您聽明白了嗎?”
擺弄著修剪整齊漂亮的指甲,方碩嫌棄地用帕子捂住了鼻尖。
雍州本來就距離盛京遙遠,災民再逃也逃不到盛京。
這樣的事又何必去勞煩陛下,汙了聖聽呢?
“我隻知道,蒙蔽帝聽乃是死罪,公公有幾個腦袋夠砍啊?”
淬了口喉嚨中的鮮血,周良強撐著爬起來,身下一片血痕。
抬起那張沾著血跡的臉龐,他笑得張揚又諷刺。
雍州,等不起了。
他今天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太極殿。
“雜家有幾個腦袋周大人就別管了,反正您今兒個可是出不了宮門的。”
方碩退了幾步,冷笑一聲。
隨後那幾個小太監蜂擁而上,揮著杖廷就要拍下。
可卻被從偏殿走出的楚青煌給製止住了。
“本殿下倒是不知道方公公竟有如此魄力,竟敢在宮中動用私刑。”
十常侍是曦和即位後一手提拔上來的,以魏權為首,統領闔宮上下所有瑣事。
可以算得上是在宮中隻手遮天了。
但被抓包的方碩並無任何慌亂之色,反而笑眯眯地湊了上來,問好道,
“九殿下日安。”
臨了,還不忘給楚青煌遞上了一塊嶄新的帕子。
“嘖,這血腥味忒重,可別熏著您嘍。”
楚青煌並沒有接,隻是看著方碩,威壓盡顯。
悻悻收回帕子,方碩也不尷尬,反倒是揮了揮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對比起他的銀線騰袍帷帽端正,周良這邊可以算得是狼狽至極了。
連發冠都不知道弄到哪去了,隻用一根樹枝固定著。
衣裳破破爛爛,洞口裸露的皮膚黝黑粗糙。
哪還有大晟官員半分清風霽月的模樣?
“放他進太極殿。”
即便是身為九皇女的楚青煌,也不能越過十常侍帶人入太極殿。
這些太監是曦和的手和眼,同時也是她極為信任的心腹。
魏權,就是最好的例子。
“九殿下有沒有想過此人一旦入了太極殿,會給前朝造成多大的恐慌?
有些事不上秤連四兩重都沒有,可若是上了秤,一千斤、一萬斤都打不住啊。”
倒不如把這事就當成個屁放掉,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雍州那麼遠,消息閉塞,他們就當作什麼也不知道好了。
“雍州受災百姓達數十萬人,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撐著一口氣,周良踉蹌站起。
他一路走來,房屋倒塌,妻離子散,稻田顆粒無收。
甚至出現了易子而食的慘事。
現在,他好不容易要把災情上達諦聽,卻被一個太監給攔了下來。
什麼時候州郡的事都能被一個閹人決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