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熏香嫋嫋,順著清風湧入,打著旋兒,飄入珠簾內。
楚青煌直視著麵前重新閉上眼睛假寐的曦和,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無論她的言辭多麼犀利,甚至是將確鑿的證據呈到禦桌前。
可曦和始終都沒有表現出對董家的一絲不滿。
也是,當初她坐上這個皇位,董家功不可沒。
可以說董家是曦和把持朝堂的一把利劍。
但如今,這把利劍馬上就要刺入大晟的皇權中央了。
“這麼早過來,小九還沒用早膳吧,要不就在這兒吃吧。”
睜開雙眸,曦和唇角微勾,語氣也柔和了下來。
絲毫沒有臣下對皇帝威嚴挑釁的憤怒。
不,小九不是她的臣下,而是她在這世間最愛的女兒。
她還太年輕了,下棋隻能看到三步遠。
有些事,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的。
可還沒等楚青煌有所回答,王喜就悄摸著進來了。
看了眼楚青煌,又得到了曦和的示意,他這才輕聲說道,
“陛下,戶部尚書王攸之王大人來了。”
不怪王喜介紹得那麼仔細,主要是近些年曦和不理朝政。
對於前朝新人舊人的印象都有些模糊了。
可曦和並未給出明確的回複,隻是看向楚青煌,又問了一遍,
“小九要在朕這裏用早膳嗎?”
難得有機會跟她用膳培養些感情,曦和的脾氣也好了很多。
比起女帝的威嚴殺伐,她現在更像是一位溫柔的慈母。
楚青煌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裏憋著股氣,當然沒有什麼心情用膳。
當即彎腰行禮拱手道,
“摘星樓還有些事需要處理,臣就不留下用膳了。”
再說,總不能讓戶部尚書就這麼眼巴巴地看著她倆吃飯吧。
楚青煌離開後,曦和微微歎了口氣,朝一旁的王喜吩咐道,
“去國庫挑挑有什麼新鮮玩意兒送給她,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脾氣了。”
但畢竟還是她的親生女兒,總是要哄的。
“還是九殿下的個性最像年輕時的陛下了,就連模樣都有五六分的相似呢。”
順著曦和的話兒,王喜連忙笑道。
別看太女之位是楚青琅的,但他伺候了曦和十數年,總能窺探些聖心。
曦和雖然沒說什麼,但笑意已然爬上了眉梢。
很顯然,她雖然膝下有兩位皇女,但終歸還是偏心的。
楚青煌離開的時候正好與王攸之打了個照麵。
見他捧著一厚摞的賬本,腦門上都冒著汗。
這個天兒,應該沒有那麼熱吧?
快到下朝的時間了,楚青煌懶得跟那些老臣打照麵,索性就從偏殿的小門走了。
可腳步還沒踏出門檻,就聽見廷杖拍打在血肉上的悶聲。
楚青煌放輕了腳步,越往前走血腥味就越重。
連帶著她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宮中禁用私刑,但這種事背地裏做起來也是常有的。
加快了些步伐,楚青煌隱約聽到一道沉悶又憤怒的聲音。
隨著廷杖一次次地落下,聲音漸漸變低,血腥味愈發厚重。
“朝廷開支無度,官府貪墨橫行,雍州洪災過境,沒有糧了……”
“是誰教你跟陛下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