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哦”了一聲。
以為是什麼大事,料到了七八分,沒死在海上,自然是在邙山了,難道還能上天入地麼?
他小心地看了我一眼,“姑姑不生氣?”
“是我的,我自然生氣,”我垂下眼,慢慢說,“不是我的,我能如何?縱使胼手胝足,換來不過幾句唏噓憐憫——南星,我這一生,已再無一人一物能是我的,所以今後,我再不生氣。”
他怔了,停下了手,“姑姑還有我在——”
不忍駁他這一句,我隻好岔開去說,“世.....那金世遺,就任他去吧,好在他也覺得我已經死了......省得內疚生事,壞了人家的好姻緣——”
南星不說話看著我,歎了口氣,“姑姑近日可覺得心口有什麼不妥麼?”
我想了想,方才那種瞬間的冰冷又湧了上來,點點頭,“有些——刺痛,也不是很痛,就是不太舒服。”
南星沉吟片刻,道,“姑姑原先斷了經脈,導致氣閉於喉,失去了呼吸,然後落入海中,不慎撞上船隻,傷了筋骨——這些我都能治,隻是在寒冬之際,海水凍徹,姑姑浸泡的時間雖然不長,但邪寒已入體,這......有些麻煩。”
有關性命,不知為何,鎮定地如同不是自己的事情,“不麻煩的,更痛的我都有過,怕什麼?”
他苦笑了一聲,“你可是真的從此再不想著那——金世遺?”
想也無用,我搖了搖頭。
他看住了我,語氣凝重,“你騙我。”
冰冷的感覺絲絲點點,痛得有些癢,咬著牙,一滴淚水在眼中,硬生生逼了回去。
“若不記掛,也就不痛了,”他淡淡地說,“你這身子的寒氣,若是常人也就罷了,可你經脈受損——寒氣直衝心脾,心神一分,才會讓寒氣進去——要真是全無念想,你痛什麼?”
人死了一次,脾氣變了,若是以往,怕早已跳起來冷言相對了。
不知怎麼,除了平靜,還是平靜。
他見我不說話,又道,“還有一事——”他小手握住了我手,道,“這個時候,金世遺——該已知道姑姑未死。”
“什麼?”我嚇了一跳,吸了口氣,太過用力,而猛咳了起來,反抓住了他手,“你說什麼?”
他帶笑看著我,“還說不上心?那何必這麼激動?”
我定一定神,幾乎歎息,“你傳出去的消息麼?”
“我們雖身在海上,但我有的是法子叫消息傳到金世遺手上,你信不信?”南星慢慢道,“我把消息傳給了那位穀姑娘,相信金世遺,很快就會知道了......”
晨光下,南星的眸子亮若流火,厲家的子弟,竟個個應了一個“厲”字——他這一手,不僅知會到了世遺哥哥,同時在向穀之華示威——由穀之華來告訴世遺哥哥這個消息,給他們一個不得不麵對的局麵。
很好,像極了我往日的作風,刁鑽而不留餘地。
這樣看,南星未必如我想得一般,僅僅比尋常少年多些沉穩大度而已。
他有野心,我看得出。
這樣做殊無好處。
無非是要逼世遺哥哥離開邙山:
但是想給那二人製造隔閡,不容易的。
我冷冷一笑,“南星,你未必把我的存在,看得太過重要——”
南星臉色變了變,道,“姑姑不要妄自菲薄......”
他的眼睛清澈,從他的眼裏看到自己,明明蒼白垂危,卻又豔麗得帶了煞氣——突然省起,麵前不過是個孩子。
“你不明白男人......”苦笑,半天,擠出來這麼一句。
南星學著我冷笑,“誰說我不明白?”
我無奈,隻好說,“你這樣說,就是不明白——”
南星看了我半晌,道,“姑姑,我換一個方法說,你覺得你自己和穀姑娘,哪一個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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