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此時的心思已經不在棋局上,垂眼盯著棋案之下廿一的臉,欣賞著他隱忍痛苦的樣子,嘴角不知不覺浮起冷酷而得意的笑容。
少有人知,先王妃慕容氏並非重病不治,而是產後血崩致死。
十六年前慕容氏被救回平南王府之時,容顏憔悴,還被汙了清白身懷有孕臨盆在即。
平南王讓人封鎖了消息,對外宣稱慕容氏身染重病尚需將養不便露麵,努力維護著慕容氏的尊嚴,命親信仆從服侍在側,等著為慕容氏接生。
那是大齊泰康十年,九月,霜降之日。
天空從早上起就籠罩著一片陰雲不見光,慕容氏躺在床上掙紮呻吟,孩子遲遲不肯落地。
秦冶源擔心愛妻身體,一直守在外間,聽著裏麵的動靜。裏間房內就那樣慘烈地折騰了將近一整天,到了掌燈時,終於有了嬰兒啼哭之聲。
伴著嬰兒的啼哭,窗外落下驚雷,大雨傾盆。
“王爺,是個男孩。”仆婦周娘用細布包了小小的嬰兒呈遞到秦冶源麵前。
嬰兒並未睜眼,但是似乎能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竟止住了啼哭聲,將粉嫩的手指含入口中,小小的臉蛋露出笑容。
秦冶源厭惡地望了一眼,冷冷吩咐道:“將這孽種直接丟在水盆裏溺死,對王妃說孩子生下來就沒活。”
周娘見這嬰兒乖巧可愛,於心不忍道:“王爺,還是問過王妃的意思吧,畢竟這孩子也是王妃的骨肉。”
慕容氏從昏迷中驚醒,感覺到孩子不在身邊,緊張喊道:“我的孩子呢?快讓我看看。”
秦冶源不忍讓愛妻傷心,隻好又擺擺手,讓周娘將那嬰兒送去了慕容氏身邊。他跟著走到床畔,深情地看著憔悴的愛妻,柔聲安慰道:“雪兒,忘了過去那一年的痛,一切都會好起來,不會有人知道你的遭遇,我將一如既往愛你寵你。”
慕容氏將孩子摟在胸口,以乳汁哺育,眼中臉上卻沒有半分喜色,憂傷地懇求道:“阿源,答應我不要殺這個孩子好不好?稚子無辜,雖然是他的父親毀了我的清白,可孩子沒有罪,他也是我的兒子。”
秦冶源的臉上再也掩飾不住憤恨之意,大聲說道:“這孽種哪裏配是你的兒子?隻有放兒才是你的兒子,他正在隔壁安睡,我讓人將他抱來與你看看可好?你失蹤時放兒還不到一歲,整日哭鬧極為思念母親,你難道不想他麼……快將這孽種放開,這孽種不該來到這世上。”
“阿源,我這輩子從沒有求過你,這是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請答應我,將這孩子養大成人,以防他的父親來找我們算賬。”慕容氏聲音斷斷續續,虛弱地說著,“我怕是命不長久,無法護你幫你,你留著這孩子沒準能有用處。”
“雪兒,你知道這孽種是誰的?那人叫什麼名字藏在什麼地方?我現在就發兵將他千刀萬剮,以除後患。”
“我不知道,我甚至沒有見過他的真麵目。可他武功很高,進出皇宮盜寶都是輕而易舉,若是惹上他逃到天涯海角也會丟了命。月前,他說要與一個宿敵決鬥,怕有閃失沒人能照顧我,才將我的行蹤故意暴露出來,讓你能找到。他臨走時對我說隻要戰勝了那個宿敵,他會再來王府將我和這孩子帶走。”慕容氏怔怔盯著秦冶源,仿佛是心裏藏了千言萬語複雜思緒不知該怎麼說出口,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沒有勇氣講出真相,隻恍惚迷離地說道,“阿源我對不起你,是我讓你蒙羞,我其實已經沒有臉麵再繼續陪著你。讓這孩子活下去,代替我補償你好不好?”
秦冶源握住慕容氏的手,鄭重道:“我答應你不殺這孩子。你先好好休息,睡一覺醒來,慢慢將養身體,別說這種喪氣話,我從來都不怪你,是那歹人作惡,你是無辜受害……等我找到那人一定讓那人生不如死為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