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總聽老劉頭講七道八,”我對老劉頭這個人有些生氣,雖然他總是笑嘻嘻的,“他就總是在後頭嚼舌根,你沒看到人人都煩他。”
“也別這麼說,老劉頭的心其實還挺好的,就是有時候嘴比較欠。”文靜在替老劉頭辯解。
“不過這次老劉頭沒有說錯,孫振確實被抓起來了。”我說。
“你看到啦,還是聽誰說的?”
“我中午回來的時候,恰巧碰到,他手上帶了手銬,一大群的警察還穿著特警服。”
“那你說孫振是不是犯了很重的罪,要不也不會這麼大陣仗啊。”文靜看起來有些疑惑。
“別瞎猜了,過幾天不是就知道了……不過如果孫振被判刑,那他小孩挺可憐的。”
文靜聽我這麼說,一時也不禁傷感起來。
再次知道孫振的消息是在一周之後。透露消息的還是老劉頭。
這天我剛到家,文靜及湊過來跟我說:“蘇果,你知道吧,孫振是收人家錢,讓案犯做偽證,事情敗露才被抓的。”
“那判刑判多久?”
“不清楚,好像三四年吧。”文靜說。
我歎了一口氣,覺得心裏不舒服。
孫家在這一段時間裏安靜了很多,偶爾還有飯香飄過來,但是,一片死寂沉沉的狀態讓人覺得有些蕭索。
端午節的時候,文靜讓我給孫振他們家送幾個粽子。我敲了很久的門,門終於開了,是孫振的母親。她比以前消瘦了很多,清臒的骨骼更顯得嶙峋。我說:“阿姨,端午節到了,我給您送一些粽子過來。”
“哦,那你進來吧。”她的語氣很平靜,像深秋溪澗裏的寒水。
“阿姨,你們家裏還好吧?”我憋了很久,才問了這麼一句話。
孫振母親把粽子騰出來,空籃子還給我,說:“沒事,家裏都挺好的,也都接受了這個事實。孫振是他自己活該,做錯事總要付出代價的……”
孫母的表情能讓我看到一種慈嚴,她有一種讓人肅然起敬的神采。
“那孫振法院怎麼判的?”
“判了三年,”孫振的母親說,“其實我覺得判得算少的了,因為孫振配合檢查,所以量刑的時候,適當有放寬。”
我本來想問孫振犯了什麼罪,但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問。
這時候孫母開口了,她說:“蘇果,你們工作裏也要明辨是非,不能貪財,伸手肯定被抓的。”
我點點頭。
“孫振就是貪財。可是你也知道現在小孩子讀書要花很多錢,他才掙多少錢啊……他動了歪心。一個黑心的老板廠裏采購了一些有故障的機器,明知道機器會故障傷人,但是仍然讓員工操作,結果員工的手掌被切斷了……”
她的語氣裏有氣憤,也有悲戚。
我靜靜地等她說下去。
“員工狀告老板,老板害怕事情鬧大,就打算以工傷處理,私下再賠一些錢,但這些錢太少了,員工打算起訴……這個老板找了孫振,承諾一大筆錢,讓員工改證詞,孫振收了人家的錢,把證詞改過來了……你知道的,如果那批機器被證明有問題,會損失更多的錢……後來員工反悔,翻案了,警察就徹查這件事情,就發現了……”
孫母斷斷續續講完了,我說:“我明白了,是孫振沒經住金錢的**。”我安慰了孫母幾乎,然後拿著籃子回來了。
留下孫母呆呆地在落地窗前融入落日餘暉的身影,一個人,孤單單的。
晚上,文靜問我:“你怎麼從孫振家回來失落落的?”
“文靜,我在思考一個問題,”我看到文靜疑惑地盯著我,“這個世界上**太多了,有時候,人會禁不住**。”
“你怎麼會思考這個問題?”
“是孫振,孫振收了人家的錢,東窗事發……”
文靜很驚訝地說:“蘇果,我剛才讀到一本書,也在說**。”
“說什麼?”
“人性很複雜,生命也很脆弱。不要用**去考驗一個人,因為每個人都是善惡的矛盾體,好的社會應該引導人們向善,形成一種常規機製,從而影響人們的心理建構,當善處於上風,那就會成為一個良好的社會,人也會變得理智。”
文靜看我不說話,把目光向我投過來。
“你在想什麼?”文靜問。
“在想你剛才說的話。”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