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繪 滿麵塵灰和高雅(1 / 2)

自從孫振被抓起來,每次回家,空寂的樓梯在我一個人獨自歸來的樓道裏,聲響更是沉悶。有時候,我總是要伏在孫振家的門上去聽一聽,生怕她們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我是太久沒有看到孫家的老太太,有一段時間我一直有種不祥的預感,總以為她們家有什麼閃失,有時,聽到平裏哐啷的做飯或收拾房間的聲音時,我就安心下來。經常如是。好幾次,文靜讓我端著做好的餃子或者貴重的水果之類的給她們家送去。她們偶爾也來送一些土特產,日子長了,倒也習慣了。

隻是我仍舊不習慣的是,以前樓道裏相遇時候打個招呼——現在幾乎沒有人願意說話了。這天我回來,樓道裏又熱鬧起來。

“王聰,你給老娘記著,這美容卡你辦也得辦,不辦也得辦!”似乎是王聰老婆的聲音。

我聽著這聲音不對,還沒走到近前,聲音又傳過來。“優雅,優雅……沒錢怎麼優雅?”

我剛從電梯裏出來就撞上王聰的聲音,急切並且堅硬。

我趕緊走過來,問,“王聰,怎麼回事?”

“富貴病犯了唄!”王聰氣衝衝的。

然後我看到一隻鞋被丟了過來,砸在門框上,鏗鏗作響。王聰氣咻咻地打開防盜門,“你晚上自己待著吧,我不回來了。”

“有本事別跟老娘回來!”更淒厲的聲音從門背後傳過來。見我在門口,她說,“蘇果,不關你的事兒,你趕緊回家去。”

“我也去你家……”王聰說。

“不許去。”王聰老婆的聲音更加淒厲地,儼然一名悍婦般地瞪著王聰。

我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王聰看了看我,歎了口氣,“算了,我也不去你家了,我下去溜溜去。”他拔腿要乘電梯下去。

我順手拉住他,“有事再跟我打電話。”

他應了一聲,臉上沒有表情,然後又示威地看著他老婆,乘電梯下去了,留下我跟她老婆尷尬地四目相對。

“消消氣,幹嘛生那麼大氣呢。”我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

“他要不小氣,我能生那麼大氣?”她冷冷地回我。

“家和萬事興。”我拋下一句話灰溜溜進我房門,如果我再留下來勸她,不定還怎樣下不來台呢。我替王聰歎了口氣。

這些年王聰過得也不容易,從學校畢業那年,父親死了。父母含辛茹苦地把他跟弟弟帶大,還沒享福,就先去了。等王聰有能力了,終於可以把母親接到城裏,媳婦兒對婆婆又很差,婆婆一生氣又回到農村去住了。他這日子,過得也不順心。

過得不順心,他好多次跟我說起過。

王聰是做茶葉生意的。說起來,他家在FJ安溪,跟老柯的女朋友算是同鄉。畢業後,跟叔叔來HB做生意,本來生意做得好好的,認識現在的老婆後,就聽老婆的意見自己單獨出來做了。因為以前積累的老客戶還在,所以茶葉生意做得也還不錯。公司需要用茶,我找他定期拿。

“是不是王聰他們家又吵吵起來了?”文靜問我。

“除了他們還有誰?這段日子他們好像矛盾越來越大……”

文靜邊在桌子上擺餐盤,邊回應我,“我看啊,都是王聰她媳婦兒挑起來的,你不知道,她老婆現在迷上賭博了,天天跟一群沒事兒做的女人湊在老五他們家打麻將,現在穿得可豔了……你剛才看到沒?”

文靜拿眼盯著我。

“有……啊,沒,我隻顧著勸架,哪裏顧得著看呢。”我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裏的糊塗卻沒了,我問,“哪個老五?你這都是聽誰說的?”

“老劉頭啊,我前天下班,還聽他在底下絮叨。”

“你別聽他瞎說啦,他也不關心關心他女兒,老關心別人家的什麼事,也不嫌麻煩……”稀飯燙到我嘴了,我吸溜了吸溜嘴。

“看你說錯話了吧?”文靜笑著遞給我半杯涼開水。

“打麻將公安局怎麼不抓他們?”我說。

“她們也隻是玩玩,不是那種厲害的賭博,她們在一塊嚼舌根子才是正經呢,比比誰家富了,誰家用奢侈品了,誰家家裏吵架了……”文靜夾起一塊肉給我。

我接了過來,“三個女人一台戲,我剛才聽王聰他媳婦兒說要買化妝品什麼的,沒聽清楚。”

“八成是那些女人跟她說的,她們都是有錢人家的,買套化妝品花個萬兒八千的也不當一回事。王聰家雖說也算富裕,要是照她這麼敗家,我看遲早,他們家也得敗完……”

“可憐他母親,那麼要強的一個老人,現在還孤苦伶仃住在農村的老家呢……”我歎了口氣。

“趕緊吃吧,吃完接春沐回來,他還在他外婆家呢。”文靜催我。

“怎麼又去她外婆家了?”

“我爸給他買了玩具,非得帶走,我就讓我爸帶走了。”

“嘻嘻……”我瞪著文靜。

“蘇果,你怎麼啦?”文靜莫名其妙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