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馬菊花回到家裏,心中怒氣難平。馬來福顯然從一開始就知道李過年的行蹤,但是他卻沒有說,馬菊花的第一口氣就要去找馬來福出!馬菊花把店裏上上下下都罵了一個遍,馬來福也知發生了什麼,看準一個機會就溜出去了。跑了馬來福,馬菊花罵著也沒意思,不多會兒她就去找她爸馬進財。
馬菊花把早上李過年吼她的事跟馬進財說了,當然她說的是孫美瑤去給李過年送早餐,反過來當眾指責她不配當李過年的妻子,要李過年休了她。她正要討回公道,卻被李過年罵出去了。她又添油加醋把自己的聯想也說了,她說李過年和孫美瑤早有見不得人的事,李過年給了孫美瑤三千不說,還數次當眾奚落自己,如果沒有李過年在背後給孫美瑤撐腰,孫美瑤哪來的膽量?馬進財一聽火冒三丈,他拍桌而起,當場就要去找李過年。馬進財為何不去找孫美瑤?他父女倆已經吃過一次虧,被關了幾天,還是找李過年這樣好欺負的軟柿子更容易。
板車軲轆的壓痕沒有延展下去,李過年無法精確定位出全有仁屍體被加熱的地方。他讓嚴修去和一些稀泥來,於洪波又不得不往返幾裏地去農家借了容器和了一桶稀泥。李過年找了一左一右較為清晰的腳印,把稀泥慢慢倒進去,倒到齊地麵的地方就好了,他這是要拓下腳印。
三人好不容易等到稀泥幹了,李過年小心翼翼把拓好的泥腳印模子撬了出來。包好腳印模子,三人回警察局去。
走到大門口正撞見怒氣衝天的馬家父女。馬進財上去一把扯住李過年:“我說,你個兔崽子,學會吃鍋望盆兒了!為個野貨居然要休我閨女!”
馬進財不知道李過年是和嚴修綁在一起的,他拉住李過年的時候嚴修正走著,這也相當於忽然被人從背後拉了一把,嚴修差點跌倒。他晃了兩晃穩住身形,惡瞪馬進財一眼。馬進財本就怕嚴修,被這麼一瞪趕緊鬆開了手,氣勢也下去了。
嚴修無心去理李過年的家事,他尤其煩女人來吵鬧,能三兩句打發走的他絕不延誤。馬菊花雖然又潑又彪悍,但還沒到完全不要臉的程度。嚴修拉著李過年就往裏走,馬家父女要跟進去,嚴修轉過身,怒吼一聲:“幹嗎?這是警察局,要鬧上別地兒去。”
馬菊花被這麼一吼,嚇得躲到他爸身後,她偷偷拽了拽馬進財的手,示意馬進財再說點什麼。馬進財何嚐敢再吭聲,他一甩手,丟下一句“走,回家”,轉身回去了。
夜裏,馬家。
馬進財在廚房做飯,馬菊花斜坐在正堂的桌邊,捂臉不停地抽搭。
“哭,哭,哭……就知道哭。”馬進財愁容滿麵,“我說李過年這兔崽子忒他媽不是人了。算了,閨女,不跟他過了。”
“不跟他過,我咋辦?”馬菊花哭著說。
“我說你怎麼就看不明白?他個兔崽子是殺人犯,馬上就要被砍頭了,你還跟他過個鬼。”馬進財可不是在說氣話,他看李過年還被綁著,估計嚴修是在為定李過年的罪完成最後的事情。李過年可是殺了人,得償命。他死了,馬菊花就要成寡婦。
“姐,你可別聽爸的。”馬來福在廚房聽到了便高聲說,“姐夫是被那個胡鵬飛陷害的,馬上就能放出來。”
“放出來?我說你小子用你的豬腦子想想也不可能。”馬進財對整件事情不了解,而且李過年這樣,就算放出來了,日子也不會好過,何況診所也沒了,李過年拿什麼養家糊口。
“他和那個小狐狸精的事總是真的,這總沒人陷害他吧?”馬菊花也不了解李過年殺人是真是假,她隻認為李過年和孫美瑤的關係已經足夠明確了,李過年還因為孫美瑤對她產生了厭惡。
馬來福也不清楚李過年和孫美瑤的關係,提到這點他就不敢再說話了。他也覺得二人關係有些不清不楚,否則李過年怎麼會因為孫美瑤被綁架了就現身。
“我就說那兔崽子靠不住。閨女,別哭了,明兒就跟那兔崽子斷了。我再去跟佟廣陽說說,讓他趕緊把聘禮送來。”
馬菊花沒說話,抽搭聲也小了很多。她也在想馬進財說的話。馬來福悶頭做飯,他想阻止馬菊花離開李過年,卻想不出理由。
下午的時候,李唐要海東升晚上去她家裏,海東升吃過晚飯後忐忑不安地出門了。路上他在想李唐會跟他說什麼,這幾天的李唐似乎不是以前他那位“李唐姐”了。
海東升按李唐說的地址敲開了李唐家的門。這個所謂的家,不過隻是一間很小的屋子,有房子西邊一張床和兩個摞起來的木頭箱子,中間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東邊一個獨灶。
“我在這裏度過了最幸福的幾年。以前每當這個時候,我媽媽都會在油燈下一邊納鞋底,一邊教我念唐詩。”李唐搬出椅子,讓海東升坐下,“委屈你這位海家大少爺了。”
“別說這樣的話。”海東升還在打量這間屋子,屋子小而簡陋,卻很整潔。
“其實我也是剛攢夠了錢買下這間屋子。”李唐給海東升倒了一杯水。
海東升接過杯子,卻沒喝,問:“你白天說什麼事情不方便說?”
李唐抽出椅子,坐在海東升對麵,看著他說:“東升,我問你,沒有被抓到的罪犯和沒有定罪的罪犯,他們會不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這個問題的答案太過簡單,海東升不明白李唐何出此問,隻能直接回答:“不會。”
“你沒想過懲罰他們?”
“當然想把他們繩之以法。”海東升放下自己大少爺的身份來當一個小警察,為的就是懲惡揚善。
“有些人犯案後隱藏起來,當年的證據消失了不能被定罪,或者有些像李過年那樣害死人卻沒有被懲罰的,這些人你能拿他們怎麼辦?”
海東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隻想過找到足夠的證據給罪犯定罪,證據不足或者法理之外的,他隻能視之為無罪之人。
“難道我們真的隻能看著他們逍遙法外?難道我們真的任由這種不公平的事不斷發生?不,我已經是一個這種不公平的受害人,我被這種不公平奪去了幸福,我現在有能力阻止這種不公平再次發生。”李唐說著,情緒激昂起來。
李唐喝了一口水,接著又說:“我空有一身本領,給我的舞台又是如此有限。”說著,李唐握住海東升的雙手,“東升,你幫我吧。一起來盡我們最大的努力消除這種不公平。”
海東升沒想到過李唐還有如此抱負,他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才頂住了家庭的壓力來當警察。被李唐握住雙手,他感動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還剛到那個青澀的年齡。他問:“怎麼幫?”
“我們找出那些已經被放進檔案袋裏沒能偵破的案子,然後盡最大努力找出真凶。如果證據消失而無法定他們的罪,就引誘他們再次犯案,然後當場拿下他們。”
海東升對此不置可否,他是很想抓住罪犯們,如果證據消失了也就等於證據不足,既然證據不足就難以肯定某人是罪犯,這是一個悖論。引誘他再次犯罪,自己豈不是也在犯罪。海東升沒有想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便問:“那些懸案我們找到證據就能給罪犯定罪,為什麼我們要引誘他們重新犯案呢?”
李唐意味深長地說:“我說的是找不到證據,但又能肯定罪犯是誰。還有就是像李過年這樣的,因為沒有這樣的法來懲治他們。”
這確實是個問題,就像楊曙光這樣的人,設計雙重密室偷走別人大量的財物。到他死世人都認為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工匠,實際上他卻是一個卑鄙之人。海東升有些認同李唐的說法了,他還是有些茫然,不知道怎麼去引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