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睜開蒙朧的雙眼,自己還在那個房間裏,他摸了摸脖子,繩子已經不見了。難道自己已經變成鬼了?一種恐懼的念頭像霧一樣在頭頂縈繞。他從地上坐起來,發現冰正站在陽台上,她望著小池,微笑的眼睛眯成兩條弧線。“現在,你也是鬼了,高興嗎?走,為了你的解脫我們慶祝一下!”冰拉起小池走了出去。“原來我真的死了!可是,我還有許多事情沒做完呢!”小池毫無生機的邁著步子。
今晚的月很圓,月光溫柔地照在即將融盡的殘雪上,也照在冰那別致的紅夾襖和修長的紅皮褲上。迪廳的男男女女像發瘋的獅子,搖著、晃著、轉著,一個個揮汗如雨。冰拉著小池來到人群中間,她擺動腰肢,雙腳踏上了音樂的節奏。小池看著她美麗的身姿和氣度非凡的儀表,身體內突然有了一種力量。他踏上節奏,跳著牽起了冰的手。迪廳即將關門時兩人才意尤未盡地走出去,冰掏出手絹為小池擦擦漢,“好冷!”她說著把手絹折好放回口袋裏。兩人沿著馬路向學校走去,夜已深,路上已沒有了車和行人。“談談你初做鬼的感受?”冰看著小池問道。
“其實我上吊是假的,那時隻是想誘你出來見我,我知道既然你救了我一命就不會忍心再看我死。可是,我的大意竟整死了自己,這要怪我自己,既然事情發展到這樣,也隻好任由自己做一隻鬼了。希望你聽了不要生氣,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冰笑了起來,“知道嗎?那個疤子是我電死的,他殺人無數死了也活該,不過,我倒是真救了你一命。”
“我說呢,他怎麼會無緣無故把自己電死了!”
“但是”,冰收回了微笑,“你也是被我害死的,是我把你腳下的凳子推倒的。如果你感覺我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鬼,我的做法徹底改變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原始形象的話,請你離開我吧!我們沒有共處的理由。”
小池癡癡地望著冰,臉上呈現出複雜的表情。冰獨自一人向前走去,那種氣質似乎失落也不肯低下頭去。
“我並沒有責備你的意思,我也沒有理由責備你,我這條命本來就屬於你。現在很好,我們可以天天在一起。”他趕上冰拉起她的手,“以後要多教我一些做鬼的經驗了,我跟定你了!”
冰又笑了,笑得那樣自然!“人和鬼沒有太多區別,別人並不知道你是鬼。你要答應我,完成自己的學業,還過常人一樣的生活。”
(十)
阿哲帶著滿腹的牢騷搬回了宿舍,據說他已經和高本明分手了。“原來他隻是為了錢!原來……”他略帶抑鬱地重複著。後來,小絲他們終於搞明了情況,原來從阿哲和高本明租房之後,高本明一直花費著阿哲的錢。有一天,阿哲告訴他,自己已經愛上了他,他明明厭惡卻違心地說自己也喜歡阿哲,於是他們成了同誌戀人,高本明的生活費全部由阿哲一人擔負了。他們的開銷很大,兩個月下來,一萬元花得精光。阿哲的爸爸當然很生氣,斷絕了阿哲的供給,並痛罵了他一頓。阿哲一沒錢高本明便離開了他,阿哲找到他並求他留下來,他竟說自己不樂意跟一個窮光蛋演戲。
阿哲的傷痛欲絕持續了一段時間便平靜了下來,有一天,他說自己在外麵找到了一份工作,之後便從宿舍裏消失了。
石頭一直在追求一位女老師。這老師個子甚矮,一張臉卻長得很是精致。大且圓的眼睛,略顯倔強的鼻子,說話鋒銳的小嘴拚湊起來簡直是一樽巧奪天工的希臘雕塑。石頭說她對自己很好,很有希望追上她。“什麼嗎?你沒發現她對每個男生都很好嗎?況且人家是大學教師,你們的差距太大了。”小絲不以為然地說道。
石頭很討厭小絲這樣講,“這有什麼奇怪的,大學裏的師生戀不是多著嗎?而且成功的例子也不少,比如……”
“你算了吧!人家都是女學生追男老師,那是有利可圖的,你身上有什麼利?怎麼可能追得上她,我聽說她早就有男朋友了!”
“你懂個屁!”
“我就是比你知道得多……”
小池已不管他們怎麼爭吵了,每到這時,他就悄悄走出門外找冰去了。
鬼,我是一個鬼!我的存在形式已不是肉體,我存在的價值也與做人時孑然不同。每當夜深人靜時,小池都會坐在床上背靠著牆漫無目的地想自己的心事。我的存在是為了陪伴冰,讓她不再孤單、寂寞,快樂地做一隻可愛的精靈。他這樣想著,心裏逐漸溫暖了起來。
“你怎麼還沒睡下?”小池的思緒被這個聲音打斷,他看見對麵床上的小絲也坐了起來。
“我已經沒覺可睡了!”小池看了一下牆上的夜光鍾,“已經淩晨一點了,你為什麼不睡覺?”
“睡不著,聊聊吧?”
“聊!”
“小池,你感覺宿舍應該是個什麼樣子?”
“嗯……很難形容!客觀地講宿舍隻是一個小房間,裏麵共同生活著彼此有異的生物,就像森林裏的山洞。你應該發現,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不像親人;沒有感情基礎,不像朋友;每個人都帶有本來的特征,有好有壞,彼此水火不容也或可並駕齊驅。每個人身上都帶有長長的鋼刺,小小的空間放不下這麼多的針鋒。所以當他們同時存在於這個空間時,不可避免地會互相被刺痛。人都怕痛,誰不小心把你的手指弄出點血你就會跟他急,又怎麼能忍受整日被針紮的滋味呢?不能,大家都不能!但我們必須呆在這個小房間裏,無處躲避,每日裏你不得不被動地享受著刺人者勝利的快樂和被害者的痛楚!”小池講得有點激昂,旁邊的石頭翻了一下身子可並未被吵醒。
“沒想到你能看得如此清楚,我卻整日裏糊塗地痛,傻瓜似地樂。你是不是感覺很痛苦,有時看得清也是人生的一種折磨。”
“原來你也懂一點人生哲理!我現在好了,這些繁瑣的東西再不屬於我。”
小絲在黑暗裏微微笑了一下,“小池,大學裏你不想真正地戀愛一次嗎?”
“不知道。戀愛或許是一種對空虛的安慰,我不缺這種安慰!”
“我一直都想戀愛”,小絲講,“可身邊沒有讓我滿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找哪一類的,你認為我適合哪種的?”
“不知道。”
“她一定要漂亮,當然聰明必不可少,溫柔一點更好……”
“你說的是小龍女,可你比楊過差勁兒多了,雖然人家是殘疾!”
“我沒和你開玩笑……”
期末考試前的兩個星期小絲領回宿舍一個女孩,石頭知趣地扯起小池走出宿舍。石頭說認得那女孩,似乎她已經有男朋友,就是經常在***籃球的一位球友,小絲這家夥怎麼把她領來了,真有他的。“得了,今晚咱們是回不去了,也別打算睡覺了,走,一塊上夜市吧!”
小池沒和石頭去上夜市,獨自爬上了六樓。冰正在房間裏蕩秋千,小池發現綁秋千的繩子正是自己上吊用過的。冰穿著一身紫色衣服,飄過來飄過去像一隻活靈活現的孔雀。“你被趕出來了?那些人真可惡,但願他們今晚出些差錯,報應一下!”
“冰,我們出去玩吧!我現在心情很不好。”
“怎麼了,我的男子漢?接受不了那種事情?別忘了,你也做過的,不會是心裏不平衡了吧?走,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冰拉著小池向樓梯走去。
小池走著突然停了下來,“冰,我們現在是鬼,怎麼還要像人類一樣爬這樓梯,直接跳下去不就行了?”
“鬼也是要道德,要文雅的,素質低的鬼不會長時間生存在人間,所以,我們要注意修身養性,說不定哪天就變成天使了呢!沒什麼必要的話,我不會用鬼的力量,你也不要!”
小池對冰的話向來是深信不疑,他衝冰傻笑一下道:“真不知道做鬼也有這麼些道理!”
臘月是個美麗且舒心的月份,當然最美麗的是雪,最舒心卻是路兩邊店鋪裏的老板,這可是一個賺錢的好時光。尤其是飯店、迪廳和酒吧等這些娛樂場所到處是人滿為患的場景。冰領著小池姍姍進入一家叫“發哥”的酒吧;隻見裏麵是橢圓形的布局,三麵靠邊放著桌椅;中心位置是塊空地,一堆人在晃動著不知名的流行舞蹈,頭頂閃爍著燈光;另外一麵是櫃台。冰和小池先找了個空桌子坐下,然後要了兩杯可樂。冰見桌子上的花瓶裏插著一束鬱金香,便順手抽出一隻來,放在鼻子前嗅了一下,“好香,送給你!”
小池接過來也聞了聞,“知道嗎?”他說,“男人愛花卻不懂得珍惜花,女人愛花更懂得珍惜花,還是送給你吧!”
冰笑了笑接過來插在胸襟,“好看嗎?”
“好看!”
冰又撥了出來拈在手上,“小池,你敢把它送給那位姑娘嗎?”冰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一個年輕女子正安靜地坐在那裏。側麵看她的鼻尖很高,凸顯出一種倔強的氣質,一隻手正插在波浪一樣的頭發裏。遠遠看去她的漂亮不啻於冰,她上身穿著緊身的外套,胸部的線條尤為突出。
“為什麼要送給她?”
“你沒看見她長的很漂亮嗎?”
“可漂亮的女孩到處都有,而且咱們並不認識她……”
“你沒有膽量?”
小池沒辦法,捧著花走了過去,“小姐,你好!”
女孩轉過臉看了看小池,臉上現出溫馨的笑容,“你好!”她說道。
小池略遲疑了一下,說道:“你長得很漂亮,我想把這朵花送給你,希望你能接受。”
似乎有點出乎女孩的意料,她先呆了一下,立刻又幸福地笑了,“謝謝!”
小池回到座位上時冰告訴他,“那女孩是一個妓女!”
“妓女?”小池很是吃驚,“你幹嗎讓我送花呢?”他不解地問。
“我生前最好的朋友也是一位妓女,她很漂亮而且很特別,這些也是我喜歡她的原因,可她做了妓女。她的家景並不是很貧困,家裏的收入供她上學綽綽有餘,你知道她為什麼做妓女嗎?”
小池搖了搖頭。
“那時我們上的大三,大部分同學都談上了所謂的戀愛,要知道那個年齡上的年青人,心中的欲望就像火山,是無法揣測和控製的,同居者比比皆是。但那種單薄的戀愛體現出的近乎虛假的感情,著實無法讓清高者接受。明明大家都知道大學的戀愛隻是年青人應對寂寞、空虛的一種手段,根本就無從談感情,可多數人還沿著那條路走,清高者隻有我和我的這位朋友。那時我有一段時間一直生病,沒有和我的朋友走在一起。她卻坐進了酒吧,像那個女孩一樣,酒吧老板會給她工資,如果遇上可以的,她還會同人家睡覺,這樣的收入很多。她把這當成了自己的職業,她說這樣做要比在學校讓人白占便宜強得多,難道不是嗎?”
小池突然想起了小美,想起了小絲和他的新女朋友,難道不是嗎?
“你知道後來怎麼樣?”冰問道。
“怎麼?”
“後來她愛上了一位小有名氣的作家,那位作家也對她一片癡情,她沒畢業便同作家結了婚。再後來她便不再上學,同那個作家去了海南島……她不知道我已不在人間,隔一段時間便來一封信,我也給她回信。”
小池對冰的敘述頗感淒涼,他用手支著腦袋,靜靜地看不遠處那個妓女,那種本能的鄙視已蕩然無存,反而多了幾他敬意。
冰不停地玩弄著手中的吸管,並沒去碰杯中的可樂。她一直在看遠處的櫃台,隻見櫃台前的轉椅上蹲著兩個年輕的男人,他們緊挨著肩膀,其中一個穿黑色皮夾克的時不時地在另一個人的臉上或輕或重地吻一下,像愛撫戀人一樣。“小池,我好像看到你的一位朋友!”
小池看了一眼冰,然後順著她的目光向櫃台望去,“我想是他。”小池走到那兩個人身後,用手輕輕拍了一下穿紅衣服的男人,“阿哲!”阿哲開始很驚訝,但立馬現出欣喜的表情,“小池,你怎麼會來這裏?”
當小池近距離看阿哲的臉時,他真的被嚇了一跳,隻見那張臉被厚厚的胭脂遮得不露一絲血色,一對嘴唇卻像剛吸了血一般的紅;一個月不見,阿哲的頭發變長了許多,後腦勺上翹起一條小辮子,左耳垂著一個金色耳環,這一切組合成的整體令小池感覺匪夷所思。
阿哲落落大方地指了指身邊穿黑衣服的小夥子,“這是我的新朋友。”
那人向小池打了個招呼,可小池並沒有理睬他,心裏隱隱有股逆流。那人覺察出小池的不悅,向兩人笑了笑,“你們聊著,我到那邊去一下。”
“你不該這樣對他!”阿哲似有責怪地對小池說,“他對我很好……”
小池聽不下了,“我要問你,你是女人嗎?如果你是女人的話,我對你們的事絕口不提,可你不是!你們這樣子是不合理的,你也是一個大學生,怎麼就想不通呢?”
“你是來和我吵架的?幹嗎要用這種態度對我!難道感情這事隻能男女之間存有,男人與男人就不可以有了嗎?是誰規定的?”
“阿哲,我不是要和你吵,你安靜一點聽我說,不要這樣做好嗎?回學校裏去。”
阿哲有點激動,“我不要聽你的鬼話,我不要聽你的鬼話!”
小池不再言語,他意識到自己講的確都是鬼話,是與人無關的,幹嗎還要多情地浪費口舌呢?
兩人沉默了好長一會,阿哲突然又開口道,“你不知道,他為了我差點把命丟了!”
小池沒問他為什麼,他不屑於阿哲的這些勾當。他舉起杯子,將裏麵的啤酒一飲而盡,突然他又改變了想法,便張口問,“講講怎麼回事?”
“那時我在另一個酒吧做事,阿飛經常去那裏喝酒,我們隻有過偶然的接觸。後來,有一個潑皮非要我陪他,我討厭他張牙舞爪的模樣,楞不甩他,他竟領來幾個人要羞辱我。是阿飛插手救了我,那潑皮被打折了一隻胳膊。後來那家夥的父親找到了我和阿飛,原來那個老家夥是個大官,怕這件事影響他晉升,讓我們把事化解了。我們當然同意,可那個潑皮還是找上了門,抓住了阿飛,非要砍掉他的雙手,後來有人救了他,不過還是挨了頓痛打。”
小池聽著變得認真起來,沒想到他們之間竟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阿飛已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他向小池點頭招呼。小池也點了點頭。這時阿哲拿起身邊的手提包去了衛生間,小池麵前隻剩阿飛一個人了。“那個故事的結尾是阿哲救了我,保住了我的雙手,”阿飛盯著小池道,“可他卻被那個潑皮侮辱了一夜!我真的很愛阿哲,相信他也一樣愛我。你不懂得這樣的愛情,請你不要阻止我們,好嗎?”他的眼神變成了乞求的模樣。
小池沒等阿哲從衛生間裏出來便帶著冰離開了酒吧,外麵的月光依然很亮,遮蓋了城市的睨紅。小池用溫柔的目光望著冰,“冰,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如果你是人的話也會這樣對我說嗎?”冰反問道。
“做了這麼些天的鬼,我真的還沒發覺人與鬼有什麼區別,既使讓我做回人,我仍然會一如繼往地說這句話。”
“真傻,咱們竟然說起那些俗人的東西了,別提這個了!”
兩個鬼“飄蕩”到宿舍樓前時已經淩晨兩點多了。小池在門前的台階上停駐了腳步。隻見兩扇玻璃大門從裏麵反鎖著,裏麵黑得像塊磁鐵。他側臉看了一下冰,似乎在從她臉上尋找進門之法。就在這時,門上的鎖突然響了起來,“咣”的一聲,兩扇門同時被拉開。小池再看時,走廊上的聲控燈亮了起來,門內側正站著那位掃地的大媽!
小池和冰來到了六樓那間宿舍,冰立馬跳到秋千上,小池卻仍心有餘悸地坐在桌子上發楞。“其實,廖媽媽也不是人,得心髒病死好多年了,生前是這座樓上的清潔工。”
“我說呢她怎麼會半夜三更來給咱們開門!看來,這樓上的鬼還不少呢!”小池邊說邊擺動著雙腳。
“不,隻有我和廖媽媽!”
“可現在變成我們三個了。”
冰笑了笑! (十一)
第二天上午,小池回到了宿舍,小絲的女人已經離開,小絲穿著內衣坐椅子上抽煙,似乎已經做好了被質問的準備。可小池並沒問他什麼,他看看一邊酣睡的石頭便也倒頭睡了起來。今天屋子裏的暖氣溫暖怡人,疲憊的人轉眼便進入了夢鄉。小池的夢鄉在一座遊樂園,轉動的木馬上冰在向他招手,他跑過去騎在冰的背後。木馬的轉動和上下巔覆令小池頗感不適,冰似乎知道他的感覺,從木馬上跳了下來。
接著冰領著小池去玩碰碰車,在劇烈的碰撞下小池心潮膨湃。他們爬上塑料假山,坐在巔峰上竟能看到滿天的星光和一彎月牙兒。他們又凳上了巨大的摩天輪,隨著巨輪的轉動,整個城市的輪廓呈現在兩人眼前。最後兩人溜冰蹬上了湖心島,島名叫蛇島,可是轉遍了每塊土地也沒有發現一條蛇,兩人並肩坐在島上唯一一棵大樹下,一陣風過,刮落不少枝頭的殘雪,冰把頭靠在小池的肩上。“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冰突然講道。
“我喜歡你快樂!”
“知道嗎?我已經很滿足了!”冰突然又開口說道。
小池聽得莫名其妙,“滿足什麼?”
“這段幸福的日子讓我感覺很滿足!”
“以後你會更幸福的。”
“不,小池,我不可以再奢求了,我們就此別過吧!我要搬去海南島了,緣分至此,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將成為我最美好的回憶!”冰說著站了起來,“還有,小池,其實你不是鬼,依然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對不起,我一直欺騙了你這麼久,我很後悔做這件對不起你的事,原諒我吧!”她踏上冰麵健步如飛向岸上走去。
“冰,你別走,你別走!”小池喊著追過去,猛地衝到冰麵上卻被狠狠摔了個筋頭。小池睜開眼,自己正躺在地上,被子也滾到了一邊,原來是在夢裏從床上摔了下來。這時,他的大腦突然變得異常清醒,為什麼會做那樣一個夢?難道它預示了什麼?小池匆匆穿上衣服然後來到了六樓冰住的房間,裏麵沒有冰的影子,怎麼搞的,她去哪裏了?“冰!”
小池坐在那根繩子上呆了好長一段時間,門突然被打開,廖媽媽走了進來。她的雙腿根本沒有邁動的跡象,可身體卻像一團煙霧靜靜地飄到小池身邊。“你不用等了,冰丫頭早已離開這裏去了海南,這是她讓我轉交給你的。”她說著遞過一張紙條,小池拿在手中隻見上麵簡單地寫道:“那個夢是真的!畢竟人和鬼是無法永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給你帶來了傷害,原諒我吧!”
小池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滴水未進,石頭在他橙皮似的大腦上摸了摸,燙得像剛煮熟的雞蛋。石頭要背他去醫院,小池在睡夢中伸手推開了石頭,沙啞的嗓音嚷道:“不要!”
石頭隻能望而興歎道:“完了,這一個又要報廢了!”索性不在宿舍裏呆了,死了也與自己毫無關係。石頭走後,小池睜開了雙眼,望著雪白的屋頂,眼前浮現出冰的身影。冰靜靜地看著他,那表情似是責備卻又飽含著憐憫。小池張張嘴,吐出幾個字:“冰,我這次真的來陪你了!”
“你不能死,生命要比任何東西都珍貴,怎麼可以隨便扔掉!”冰說著姍姍走了出來。
小池掙紮著爬起來,冰真的站在那裏,“你……怎麼……”
“海南真是個好地方,我在那裏吸收了一身的靈氣,現在跟活人沒有什麼區別了!今天早上,感覺這裏要出麻煩,我便火速過來了!”冰坐下來用手理了理小池的頭發。
“你還要走嗎?”小池疑惑地望著冰。
“不走了,起碼不再一個人走了。看你成什麼樣子了,你呀!隻知道剛愎自用,活著多好啊!”
冰為小池帶來了牛奶和麵包,小池通通吃個精光,然後坐在床上,聽冰講述美麗的海南島。
晚上,石頭從門外進來,抬頭看見了冰,便衝她笑了笑似有領悟地走了出去。冰看著石頭的背影輕蔑地道:“總有這麼多聰明人!”
寒假裏的早晨,學校附近的居民小區裏鈴聲喧囂,一個女孩駕著一輛自行車在大街小巷裏穿行。後麵還跟著小池,“送報紙的來了!”他喊過之後把報紙塞進各家門口的報箱裏,便向那輛自行車匆匆追過去,“冰,停下來,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