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房間安靜了下來,人們的討論在一聲細語中繼續,聲音細小的塞爾洛斯聽不到他們在講些什麼。
我確實做到了,塞爾洛斯想。我現在還活著。從現在開始塞爾洛斯才剛剛陷入這種感覺。他低頭把碗放到一邊。這個簡單的動作表示了他再也不會喝這種垃圾玩意了。
他站起身來,微笑著。他曾幻想著有朝一日真的殺死了神王,事實上他沒敢報有任何希望,但在睡夢中,他並沒有阻止自己這美妙的幻覺。他曾想象那該有多麼的令人歡欣鼓舞,又該用怎樣的方式來慶祝。可奇怪的是,當他真正做到了,他並沒有如此的熱血沸騰,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作為一個犧牲者的使命一直主宰者塞爾洛斯的生活,但這一切都結束了。最後,他能認識到自己究竟是誰麼?一個如果沒被這沉重的使命所困擾,他就不可能成為的人。他猶豫著,從口袋裏掏出一本木製封皮的小冊子。這是母親給他的,並且告訴他每晚都記錄下自己征戰神王城堡的所見所想。
他和他的母親是鎮子上少數幾個能識字的人。背負使命之人必須得識字,塞爾洛斯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也許僅僅是一項傳統。不過他並不覺得有什麼難的,從小他就擅長閱讀和書寫。
記事本是空的,塞爾洛斯從沒往上寫過任何東西。如今他發覺無視母親的建議是那麼的愚蠢。他過去沒有逼迫自己這麼做,那時的他正遊走在死亡的邊緣,一心想要為了他那倒在神王劍下的父親報仇。其實他的目的並不是殺了他,隻是想證明,也許神王是這麼想的吧,這個世界並不完全屬於他。
塞爾洛斯的母親在本子上夾了一支木炭鉛筆。塞爾洛斯拿起筆來,翻到第一頁。然後,用蒼勁的筆觸寫下一行字
我討厭池藻湯。房門被推開了,塞爾洛斯轉身麵對鎮上的長老們。雷恩長老站在他們最前麵,這是一個圓臉、禿頂,個頭又矮的老頭,身上穿著件隨歲月褪色的紅色長袍。“塞爾洛斯”雷恩長老說。“我們想知道.....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塞爾洛斯想了一下。“我想去見我的母親”,他說。“我覺得一般中午這個時候她都會在鎮上,我該去她住的小屋裏看看。她住得地方在主礦洞之外,露天的地方”
“當然,當然”雷恩長老說道,“在那之後呢...?”
“我曾想過很多,尊敬的長老”塞爾洛斯邊說著邊把手裏的小冊子塞回口袋。“好吧,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什麼?”
“我先去遊個泳”
雷恩長老吃驚的眨了下眼,其他長者也不例外。
“再然後”塞爾洛斯繼續到,“我得去吃一個漿果派。你們信不信我從來都沒嚐過漿果派是個什麼味道?一直以來我的飲食都被嚴格限製,尤其是吃不到節日期間的各種派。這樣的歡愉對一名戰士來說是奢侈的”他摸著自己下巴,“人們都說漿果派是最好吃的口味”
我希望我也覺得它好吃,塞爾洛斯想,他可不希望自己為了一個並不好吃的東西羨慕嫉妒恨了別人好幾年。
“塞爾洛斯”雷恩長老說著向他靠近了一步,他的目光轉向了這小屋的一角,塞爾洛斯堆放裝備的地方。他把鬥篷當做包裹把裝備都包在裏麵,無盡之劍安靜的躺著包裹旁。“你...這一切真的是你做的嗎?”
“難不成是你是偷偷溜進去然後把這劍偷出來的吧?”
“你說啥?”塞爾洛斯說,“我保證不是!”
戰鬥的畫麵在塞爾洛斯的腦中閃現,那是劍與劍的碰撞。神王的話語依然回蕩在耳邊,對萬物不屑一顧,居高臨下的王者姿態,同時還有著令人驚訝的誠懇。能聽到這些然後回來的人,在那個古老的理想之後,承載了不可思議的榮耀。
“那其他幾個呢?”雷恩長老問到。“眾神殿的其他六位成員呢?你既然殺了他們的王,那你有沒有跟他們幾個正麵交鋒呢?”
“我在地牢裏與幾個俘虜決鬥過”塞爾洛斯說。“我覺得他們是些狠角色,但並不是眾神殿的成員,起碼我認不出他們”
雷恩長老瞟了一眼其他長者。他們開始踱來踱去,惴惴不安。
“怎麼回事?”塞爾洛斯疑惑的問。
“塞爾洛斯”雷恩長老說。“你不能留在這了”
“啥?憑什麼!”“他們會來抓你的,孩子”雷恩長老說,“他們會為了它而抓你”邊說著又朝著無盡之劍的方向看了一眼
“所有的不死族都貪圖無盡之劍”,站在雷恩身後的莎娜長老說,“每個人都知道”
“他們會遷怒於你”,郝德長老說。“他們會因為你的所作所為而遷怒於你”
“我們不能讓你留在鎮上了”雷恩長老說。“不論對你還是對我們來說,你都非走不可,塞爾洛斯”
“你們要驅逐我?”塞爾洛斯說。“我救了你們,我救了你們所有人!”
“我們對此表示感激”雷恩長老說。
其他長老好像並不認同的樣子。就在一周前,這些人還在為塞爾洛斯的勇敢而舉杯。在他臨行之際,人們為他舉行了盛大的典禮並布置的豐盛的晚宴,並且不停地稱讚他。他們並不希望我贏,塞爾洛斯心想,看看這些充滿敵意的眼神。他們再害怕。他們嘴上說想要自由,但好像並沒有這樣做。
“你得快點走了”雷恩說。“我們已經給城主威利克斯送了口信,懇請他回來”
“他?”塞爾洛斯質疑到。“你們還要繼續伺候那個無名鼠輩?”
“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郝德長老說。“好好安撫受驚過度的威利克斯,讓他重新回歸領導地位。隻有這樣,當眾神來巡視時,才不會發現這裏曾發生過叛亂”“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塞爾洛斯”,雷恩長老說。
“你們被奴役太久了!”塞爾洛斯吐了口口水。“除了做奴隸你們會點別的麼?你們這群蠢貨!”他咆哮著,之後又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經過這麼多個世紀,時空輪轉,你們把過去多彩的生活和理想全部都拋棄了!現在你們又要把我也拋棄!”
長老們都後撤了一步回避他唇槍舌劍的鋒芒。他們好像有些怕他,膽戰心驚的怕。
塞爾洛斯攥緊拳頭,但他發現自己的怒氣都蒸發掉了似的。他沒辦法對著這些人發火,他隻能可憐他們
“好吧”他厲聲到,走到角落拎起他的裝備。“我會離開的”一個小時後,塞爾洛斯舉起一把破損的斧子,斧刃上有很多磨痕,斧柄也隨時間和變幻無常的天氣變成灰色。他掂量了一下,好像在判斷它的重量,同時試圖無視自己內心複雜情感所引發的暴風驟雨:背叛、挫折和憤怒。
他所接受過的訓練讓他腦中在此刻容不下其他任何事情,就他盯著斧子看的這一小會功夫,在他心裏,已經模擬出來如何用它打一場勝仗的每個細節。
打擊敵人的膝蓋,在他跌倒時用斧子直擊其胸口....
用胳膊勒住一個敵人的脖子,對於其他怒氣衝衝前來援助的敵人,可以利用斧柄長的優勢將他們擊退....
用斧子不停重擊使用盾牌防禦的敵人使其失去平衡,然後後撤一步,出其不意的從其右側攻擊.....他舉起了斧子....
...然後搖晃著劈向麵前樹墩上擺放的圓木,他並沒擊中中心把圓木劈成兩半,斧子反而被彈開了,就好像剛才劈的不是木頭,而是堅硬的岩石一般。塞爾洛斯又一次咆哮著舉起了斧子,但這一次他也這不過劈掉了圓木一側的一點木屑。
“該死的!”他說,把斧子架在自己肩上,劈柴貌似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塞爾洛斯?”一個顫抖的聲音問到。
他抬眼一看,在通向森林小屋的道路上站著一位中年婦女,手提著一桶水。她的頭發變得花白,衣服是用最粗糙的毛料編的。這正是他的母親,米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