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定發心情很好,終於有時間想那個很可能和自己有關係的人事調整了,剛理出頭緒,門又被敲響了。還沒等他詢問,門開了。出現在他麵前的是賈政道和安局長。兩人發出壓抑的笑聲,可還是聲音響亮。邵定發趕緊離座,說:“你們二位可是難得的稀客啊,請坐請坐。”賈政道大馬金刀地坐下,口說:“我們就是想念你了,才來看望看望,不怪我們打擾你的公事吧。”安局長哈哈笑著,說:“我們好久沒有見麵了,電話請你聚聚,你都說沒有時間,因為我們太想念你了,所以我們幹脆冒著攪擾你工作的罪名前來促駕。”邵定發嗬嗬笑,問:“有什麼喜事嗎?那我一定祝賀。”賈政道說:“沒有喜事就不能兄弟相聚啊?這都到年底了,也該聚聚了,不然兄弟情分生疏了。你說應該不應該啊?”邵定發說:“應該,應該,倒是我疏忽了。在哪裏,我埋單。”賈政道說:“我知道你現在有這個權……”趕緊關上門,小聲說:“老地方,高麗華還有事和你說呢。”邵定發心裏一沉,懷疑高麗華和張開道可能又出現什麼新的矛盾了。上次高麗華和他說過那件事以後,邵定發權衡再三,決定還是找張開道私下裏說說。張開道當時心情很不好,邵定發勸他:“你剛剛就任不宜搞出影響,再說高經理那是真心對你的,這個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她那也是被迫無奈才去交際應酬的,你不要多想和想歪了。”別人的話張開道可以不聽,邵定發的話他一定要聽,也願意聽。邵定發把話說得實在,針對性很強,對高麗華的事情作了實質性的認定,既保全了顏麵又體現了務實,張開道也不想將事情鬧大,高麗華對他好,又是個大美人,他也不想和她分開,就是聽到了風聲覺得麵子很過不去,其實他也沒有證據。聽了邵定發的話也就偃旗息鼓了。邵定發想,高麗華現在找自己一定是張開道反複了,但是不好問,說安局長什麼時間。安局長說:“就現在,下午我們都要回家歸老婆統領了。”說著三人大笑。
邵定發開門和劉秘書交代了幾句和他們出門。
晚上,邵定發帶著楊春枝和邵露拜訪張楚。說是拜訪,其實是陸姨打電話讓他們全家過去的,說明天過年了,兩家應該親熱親熱,都是從臨湖出來的。這話說得叫人沒有了拒絕的理由,被邀請者也不願意拒絕。晚餐在友好熱烈的氣氛裏進行,張楚兒子張琪剛從德國留學回來,說了一大堆關於兩德統一後的見聞。張棋說東德人很難融入西德,兩種世界觀對立比較尖銳,那些原本向往自由世界的人在現實麵前也開始迷惘了。說所謂的自由世界就是少數富人意誌體現的世界,少數人的意誌主宰著國家機器,表麵上什麼都有法律規範,其實是規範那些老百姓,可笑的是妓女也被列入正規經營的行列,頒發營業執照受到法律保護。張楚連忙咳嗽,陸姨說:“我們不說這個,大過年的說點喜慶的。”張琪知道自己說走了嘴,說自己口無遮攔,分別敬酒。邵定發和張楚的話語都不多,反而是陸姨和楊春枝說得最多。飯後,客廳裏隻留下邵定發和張楚。邵定發心裏知道,這頓飯不會像陸姨說的那麼純粹,一定隱含著某種企圖。他隱隱感到要是姓柯的真的要被調整了,張楚很可能接替副書記的職位,這個時候叫他們一家子過來用意比較明顯。現在該是張楚出牌了,邵定發喝著茶小心等待著張楚可能的發問。
張楚放下茶杯,問邵定發茶葉的味道如何,似乎隻是在品茶談家常。邵定發嗬嗬笑,說:“我的品茶水平還停留在那個水平上,平時事多哪裏有完整的時間坐下來細品,還是老領導茶道高深。”張楚似乎深有感觸地說:“是啊,你那個位置確實事務繁雜,每天有多少大小事情等你敲定拍板,還要安排好領導人的活動,唉,那就是一個管家婆的活兒,把你放在那個位子實在是埋沒你了,也難為你了。”
邵定發連忙笑嗬嗬,說:“其實啊,我能幹好這個工作就心滿意足了,就怕幹不好,耽誤了省委大政的傳達和對各方麵的聯通,得罪人事小,耽誤大事就是在犯罪了。”
“哦,你真是這麼想的嗎?”張楚現在和邵定發說話不似原來那般雲山霧罩的了,而是像和朋友交談那樣親切和輕鬆。
“當然,我時時有如履薄冰的感覺,還時常懷疑自己是不是忘掉了什麼,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落實好。嗬嗬,您說奇怪不奇怪。”
張楚看了一眼邵定發,忽然笑起來,說喝茶喝茶。喝了幾口茶張楚換了話題,問省委那邊開年有什麼打算沒有。其實問這個話是犯忌諱了,也就是張楚拿邵定發當自己最親近的人才敢這麼問,要是其他人絕不這麼問。要是有不對勁的會把張楚的問話當成一種對省委動向的刺探,傳到主要領導那裏可就麻煩了。領導起碼要懷疑他的動機,還有可能升級。邵定發沒有往這方麵去想,喬書記可能暗中和張楚談過話,致使張楚記掛,要不張楚也不會這樣問。邵定發嗬嗬笑著說:“我那裏消息雖然極其靈便,但是對這個級別的消息確實不如外界的靈便。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聽到什麼驚人的可靠消息。”邵定發不是不想將焦化蓉的消息和古秘書長的暗示說給張楚,而是不敢。這是因為他沒有聽到有關領導的明確言論,僅憑焦化蓉的消息和古秘書長的暗示是不能作為正式消息的,他們可以私底下說,自己不可以說,因為自己是副秘書長、辦公室主任,從自己嘴裏說出的內容那可是正式消息,假如消息不真實那造成的影響就不得了了。還有,張楚問這個話意圖非常明顯,他又身居高位,要是拿未經證實的消息通報給他,勢必給他對形勢的分析和判斷造成影響,所以,寧可當一回無情人也不會亂說。張楚聽了回答,雖然很失望,也不好深究,專心品茶。邵定發覺得該是告辭的時候了,笑著說:“感謝老領導的關懷,我們全家叨擾很久了,您和陸姨也該休息了。”張楚放下茶杯,說:“你要走,我也不攔你。來,我送你一幅字。你現在也是有家的人了,家裏不能四壁空空。好在我的字還算勉強看得過去,掛著也不算太丟人,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