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定發隨在張楚身後走向書房,說:“您怎麼這麼說呢,我老早就想請您賜墨寶了,就是怕打擾您,此外,也怕我這個泥腿子出身的人懸掛了這麼高雅的藝術品會招來別人的笑話,嗬嗬,現在好了,您肯賞賜,真是榮幸。我也不管別人怎麼說我了,附庸風雅就附庸風雅吧,嗬嗬。”張楚嗬嗬說:“瞧你這張嘴刁的,才幹幾天辦公室主任就把你鍛煉出來了。”兩人都哈哈大笑。
張楚拿出一幅特意寫好送給邵定發的字軸展開,裏麵是柳體的“寧靜致遠”四個字。邵定發眉頭一挑,知道張楚的用意,說:“好字好字,就是柳公權在世寫不出這樣的字,字好意義更深刻,我當銘刻在心,絕不辜負期望。”張楚笑了,說:“我就是這麼隨意一寫,哪裏有什麼深意啊,至於你說柳公權,那就更不敢當了。”
“名至實歸,不是虛言。嗬嗬嗬。”
“哦,你要是喜歡,我這裏還有,你隨便挑。哦,那就配成四幅吧,兩幅字兩幅畫。”張楚笑看著邵定發。邵定發震驚了,張楚很少送給別人字畫的,要送也是送給極要好的朋友,並且隻送一幅絕不多送,因此得了一個“張一幅”的雅號。現在一次竟送給自己四幅,他怎麼能不震驚呢。邵定發的手有點顫抖,張楚幫著挑選了三幅字畫,加上原先的包裝好,遞給邵定發。邵定發隻能感動莫名了,帶著全家千恩萬謝地告別張楚一家。
張楚的贈與在他們之間的老上下級關係、朋友關係、晚輩關係和共同的出身關係裏添加了政治盟友關係。邵定發地位提升了,關係反而微妙了。他知道張楚這麼做的目的,心裏感到別扭還有點悲哀,回家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語。楊春枝母女倆倒是興趣濃厚,滿街的繁華好像都是他們家的,那種主人翁的感覺讓她們情緒和語言分外飛揚,唧唧咕咕聲笑聲不斷。這種好心情來源於在陸姨房間的談話。陸姨這次不像第一次邵定發進她家門時候的長輩對晚輩的居高臨下的喜愛,而是平輩之間的喜愛。她們的重點話題放在丈夫和孩子身上,這是女人永恒的話題。陸姨讓楊春枝看守好邵定發,說邵秘書長那麼年輕,還不到四十歲,人又是那麼帥,惦記他的女人一定很多,不要讓這麼好的優質資源被別的女人開采了去。說得楊春枝隻有笑的份兒。邵露偶爾加入討論,更增添了歡樂。
楊春枝想到此處,忘記了邵露的發問,瞧著身邊在燈光裏變幻臉色的邵定發,忽然問:“你好像很不開心,怎麼了?”邵定發嗬嗬一笑,說:“沒什麼,這不是在走路嘛。”他反問楊春枝陸姨都說了什麼話。楊春枝笑了,說隻說一些家常過日子的話,還有教育孩子的話。她不好說陸姨讓她防著邵定發被別的女人搶走的話。邵露突然插話說:“讓媽媽防著你不要叫那些女人搶走了。”邵露說完這句話笑著趕緊竄出,防止受到打擊。楊春枝真的作勢要打邵露,說:“你這孩子,都高中生了怎麼能這麼瘋?”嘴上這麼說臉上笑嗬嗬。邵定發聽了心裏酸楚,趕緊大步向前。
剛到樓下,邵定發發現樓門外有兩個人影在晃動,神經高度緊張,忙把邵露和楊春枝拉到身後,提高聲音問:“你們是誰,幹什麼?”人影聽到邵定發喝問沒有立即應答,反而向著他們走過來。邵定發趕緊讓楊春枝和邵露後退,蓄勢準備。兩個人影之一壓著嗓子說:“老邵,是我,湯遙。”邵定發撤去了全身的緊張,額頭都滲出了冷汗,喘息後不無埋怨,說:“你要來給我打電話就可以了,幹嘛這麼神秘,好像我們有見不得光的事情。”湯遙走近,說:“我知道你現在是領導的座上賓,豈敢隨意打電話攪擾。哦,這位是穆祥縣的顧書記。”邵定發心裏有數了,伸手和兩人握了握,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大家會意移步樓門邊。楊春枝在警報解除以後和邵露提前上樓,她從來不摻和邵定發的事。
三人分賓主坐到木質椅子裏,楊春枝給他們各泡了一杯茶後和邵露回各自房間。邵定發這才撤下笑臉故意問他們怎麼一塊來的,有什麼事。顧維穎笑著,沒有開口。他知道有湯遙在場自己不應該先說話。在樓下暗影裏,湯遙稱呼過邵定發為老邵,邵定發沒有理睬,也沒有回應湯遙為老湯,知道邵定發現在的身份是不會再認可這個稱呼了,所以乖巧地改口。說:“邵秘書長我們都很感謝您的推薦。”邵定發說:“哦,這麼快,你們都談過了?”顧維穎這才開口說,組織部周處長說年內沒有時間了,開年辦。湯遙說:“我終於可以離開這個窩囊的地方了,非常感謝邵秘書長的美意。我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表示,今後你有什麼需要我辦的盡管吩咐。”邵定發嗬嗬一笑,說:“不是我一個人的主張,我一個人也主張不了。你們還是謝謝能夠對你們下命令的人吧。哦,說到需要,我倒想起一件事。顧書記願意如實對我說嗎?”顧維穎哪裏有不願意,說:“隻要我知道的,一定毫無保留向秘書長報告,但不知秘書長想知道哪方麵事情。”邵定發目光炯炯地問:“聽說邵國棟的案子完全不是像你們上次所說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維穎稍微一愣,說:“秘書長那件事情不是都過去了嗎,還提它幹什麼?事實雖然有微小的出入,但是基本是那樣的。”邵定發哦了一聲,問他是否真的沒有保留。顧維穎堅持說沒有出入,說那一定是有心懷叵測的人在搞小動作,不惜中傷。邵定發知道顧維穎是不會說實話的,其實他心裏也沒有聽到不妥,隻是感到邵國棟現在有些不同,怕發生了什麼意外的事故造成不好影響,現在可是關鍵時候,焦化蓉那個消息要是果真真實的話,內裏肯定是暗流湧動,再加上薑芍他們似乎是半公開的動作,他不得不小心了再小心。他們說了過年和開年的工作。邵定發沒有將話題引入敏感的話題,邵定發不說他們也不好說。說了一會兒話,覺得再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了。邵定發說:“兩位,時間不早了,你們也該休息了,明天你們還都有事情呢,你們家人都在盼望你們早點回家團聚。”顧維穎和湯遙站起來和邵定發握手很開心地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