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靜茹來到邵定發住處時已經下班了。她要等待邵露,她準備住進邵定發家裏照顧邵露,至少在邵定發出來之前是這樣,她要保證邵露的學習不受影響。半個小時後邵露上樓了,看到門口站著的唐靜茹,問:“阿姨你找誰?”唐靜茹說自己是邵定發和楊春枝的好朋友,來此是為了照顧她。邵露似乎不怎麼相信,但還是很友好地請唐靜茹進屋子。唐靜茹知道邵露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說從今天起自己就代理她媽媽照顧她,直到她爸爸回家。聽了這些話,邵露這幾天經曆的所有驚恐、懼怕、委屈都一股腦釋放了,撲進唐靜茹懷裏傷心大哭。
在紀委呆了一個多星期,終於等到了下結論的時候。上午八點剛過,那個馬臉負責人帶著他的全部人馬和邵定發進行最後一次談話。馬臉告訴邵定發:“經過詢問,你的問題基本搞清楚了。經濟問題查無實據,濫用職權部分成立但事出有因,以上問題決定暫不追究,利用職務和工作之便客觀上為侄子邵國棟的經濟活動開了方便之門,未能及時製止,造成不良影響。因此,給予黨內警告處分。”將結論交給邵定發,讓簽字。
邵定發指著結論文字說:“既然說查無實據怎麼還說暫不追究,濫用職權究竟指的是哪些內容,是建議對幹部的調動任命還是給企業牽線搭橋為企業服務,還是其他,如果僅僅是這些,怎麼叫‘部分成立’,也不需要‘暫不追究’,請你們一定要追究清楚,我不希望留有尾巴,該我負責的我必須負責,否則我不是搞特殊化了嗎?侄子邵國棟的事是我疏忽了,給我的教訓很深,我也應該吸取教訓,但是如果僅僅因為此事給我黨內警告處分,我認為是不合適的,我也不能夠接受。邵國棟的事涉及到什麼應該按照相關法規處理,如果在審理中涉及到我要承擔責任我必須承擔,接受處理,所以,對於你們這個處理結論我不能認同。不好意思,我不能簽字。”馬臉似乎感到耳朵所聽的不是真實的,問:“你最後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邵定發提高了聲音重複了最後兩句話。馬臉盯著邵定發足足有一分鍾,說:“我辦案也有不短的年頭了,還沒有遇到過進了紀委還好好的出去的人,你是第一個。既然進了紀委不可能一點問題沒有,就你那點問題可以說不是什麼問題,讓你簽字那是給你台階下,你還漫天要價,你以為我們就挖不出你真正的東西?”邵定發嚴肅說:“那就不用廢話了,你們幹脆深挖到底,查個一二三四五來,不要讓我這個大奸大惡的人成為漏網之魚,這樣對黨的事業是大損失。”馬臉拉得更長,抬起右手想要拍桌子,又慢慢放下。雙方僵持不下,室內空氣凝重。
邵定發身後響起了開門聲,馬臉等人想張口向來人說什麼,又閉口。來人打手勢製止了馬臉。聲音出現在邵定發身側,是那位當初領他進這道門的方副書記。方副書記笑嗬嗬地請邵定發移步,說姚書記有請。邵定發沒有回頭看他,冷冷地說:“請您回複姚書記,我邵定發現在是待罪之身,不宜接受書記的召見。”現場再次安靜。
方副書記尷尬地說出一句很有分量的話,說:“邵定發同誌,姚書記可是省委常委,請你過去一定有很充足的理由。你可是高級領導人啊。”邵定發回頭正式看了一眼方副書記,方副書記臉上瞬間生出笑容。邵定發略微點頭。
姚書記沒有和邵定發說結論的事,也沒有說邵定發來紀委接受詢問的事,好像邵定發是自己閑著沒事幹跑到紀委來的。姚書記說:“柯副書記在辦公室等著你過去,我就不送你了。”笑嗬嗬和邵定發握手送別。邵定發問:“就這樣放我出去了?”隨來的方副書記也提醒結論的事。姚書記哈哈一笑,說:“邵副秘書長是來配合調查作證的,他又不是調查對象,要什麼結論?”邵定發感到自己紮紮實實叫人玩了一把,但是知道這背後的博弈,這幾天的經曆告訴自己,自己就是調查對象,現在雖然是這個定性,可是這樣出去後麵必然還拖著一條尾巴,這條尾巴說不定會在什麼時候重新被人抓住再利用。既然姚書記這麼說了自己不好再像對待馬臉那樣較真,如果那樣了就有點心虛了。沒有結論也不失為一種結論,那是雙方妥協的產物。
柯副書記見到邵定發進門,很熱情地招呼,親自走出辦公桌同邵定發握手。郝秘書要給他們沏茶,被柯副書記阻止。郝秘書知趣地離開,將門帶上。邵定發接過郝秘書未能完成的任務,分別沏了兩杯茶。柯副書記一直嗬嗬笑著看邵定發,見邵定發完成了沏茶,笑著說:“坐下,我們聊聊。”邵定發笑容滿麵地坐下,說:“我聽您的指示。”柯副書記說:“我們倆應該相知很深的,說什麼指示,俗氣了。”邵定發用微笑來回應。柯副書記說:“老姚聽風就是雨,好好的把你請過去幹什麼?不就是那些芝麻綠豆的事情,我們這些人誰後麵是清水洗的?要是那樣還不永遠呆在他原來的位置上?也是我主觀,聽到這件事情太遲了,要不你一早就出來了。怎麼樣,現在心情還好嗎?”邵定發在心裏暗罵:“好個老奸巨猾的狐狸。什麼好事都讓你占了。”臉上笑容大盛,表現出那種恍然後的無限感激,說:“謝謝,謝謝柯書記的維護,如果沒有您我邵定發還不知道要在紀委呆到什麼時候呢!”好像很委屈。柯副書記哈哈一笑,說:“好了,現在雲開霧散了,你回去還像往常那樣大膽工作,不要理睬那些蜚短流長。聽說他們給你那個結論你不接受?不接受是對的,你不簽字他們無法結案,後麵的我給他們說說。不過要汲取一些教訓。”這才是柯副書記說話的真正內容和目的。邵定發說:“我一定按您的指示辦事,聽您的調遣。”這兩句話說得很重,柯副書記很滿意。又說一些工作上的事,話題轉到清河觀和黃法定上,說:“黃法定此人不可深入交往,他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不可相信,有時間你要敲打敲打他,讓他安分點,凡事不可過分了。”邵定發心道:“姓黃的還不是依靠你才這樣呼風喚雨的,現在讓我做惡人了。看來黃法定一定是做了什麼讓姓柯的不能容忍的事情了,他自己不好出麵。也是,姓柯的在那裏陷得很深,黃法定肯定把他當成奇貨了。這個黃法定也太沒有眼色了,姓柯的雖然上了你的賊船,可他畢竟是權勢熏天的大員,一個江湖術士怎麼可以和他玩弄手腕呢?那不是自找不自在?”邵定發一口應承說:“我會盡快抽時間和他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