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殤一場梅雨花落(一)(1 / 1)

大火像一頭發怒的獅子,以傲人之勢吞噬了整個巫國的帝都皇城,那滾滾的濃煙衝了天,分不清是清晨還是黃昏。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足足燒了三天三夜,才在一場雷雨中見熄滅之態。而此時的帝都皇城幾乎如同一座經不起年月滄桑的廢墟,常年在皇城裏嬉笑的人們也不得不落個殘屍遍地,生靈塗炭的下場。

在那百丈高的城牆之上,在他的劍刺入我胸膛那一刻,我聽見耳邊傳來婦孺的哭聲,還有那些將領們嘶聲力竭的叫喊,聽得我耳朵生痛。似乎有一瞬間時間是靜止的,渾渾沌沌中,我什麼都不再聽見,我呆呆的看著胸口的血染紅了衣裳,刺紅了我的雙眼。冷掠的風吹得我的衣袖隨風,發冷。我痛的悶哼一聲,抬頭,見他麵無表情的將劍拔出,伴之而出的血濺到他白皙的臉上,他低“嗯”了聲,皺了好看的眉。

我看著他緊皺的眉宇竟笑了出來,帶著滾燙的淚,我說:“阿喬,這個國家你奪得可開心?”

他愣了愣,眼裏閃過一絲漣漪,而後看著我輕輕笑了,淡淡的如同寒冬裏綻放的梅花,傲人得很,他低沉的音傳來:“值得。”

我也隨他笑得更開,可是不管是痛疼還是他都讓我笑白了臉,一臉淒涼。

這一場長達三個多月的戰爭終究以我命數盡失的標誌為結束,其實,在最後的最後,在我亡國之後,我很想看一看,渴望著想知道,我愛的那個人叫阿喬的人,肆意的對我國家亂來的那個人,他看著我的死去會不會有一絲絲的動容,原來不過他的一皺眉宇。

那個時候,我在想,一起死就好了!

可諷刺的是,我連拿起劍的力氣都沒有,就倒了下去。

許是些遲來的念舊作祟,三日之後,阿喬命人將我的身驅葬於皇城之東的大涼山腳下,大涼山腳,那是我們初遇的地方。

八年前的那個冬天,大涼山的紅梅開得極豔,怪我在那片梅林迷了路,迷迷糊糊中,闖進了他家幽境小院,不小心偷窺了他一場夾著梅雨零星的劍舞,最終賠上了我一生性命,還有川流不息幾百載的我的族群,在這一個冬天不可抗力的倒在了強大的西周國之下。

我的師傅大涼山的山主九光夙華在我決定以最後一個巫國皇室後裔出征時,便與我說過巫國的氣數將在這一年耗盡,他說:“這是天劫,躲不了,改不了。”

我知道命,卻不願信命。

一個月前,父君同哥哥們在戰火中消逝了最後的生命,我帶著巫國的國璽還有僅剩下的三萬大軍,在帝都皇城的城牆上執起了劍。

跟他仗劍相見的那一天,我衝他嘶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的國家,我的族人做出這種殘忍的事?”

卻未曾想,他絕情如此,他眉眼冷掠,衝我挑起了劍,眼睛眨都不眨道:“我是西周的王。”

我可悲的想起我的師傅九光夙華。在我跪在他門前央求著他收阿喬為徒的時候,他摸著胡子,看著我意味深長的歎了一口氣:“花落,花落,我不怕收他為徒,隻怕有一天你愛上了他,若然有那麼一天,那你便跟掉入地獄沒什麼兩樣了。”

說來可笑,那個時候,我拍著胸口信誓旦旦的看著跪在一旁的阿喬笑的嫣然:“才不會呢!”

可是,我學不來師傅的神算天機,又豈能料到未來之事。

在我下葬之後的那一個夜晚,我的師傅大涼山山主九光夙華用一株仙魂草將我的靈魂喚回,我看著師傅手中的仙魂草,心中翻滾著莫名的不安,但漸漸被師傅的神通廣大的念頭蓋了過去。

師傅將我的靈魂置於一個將死的女子之中,換而言之,我又活了一次,作為西周朝古城的一個封候的千金小姐閏月,師傅安置我之後便要離開,我對他離開的叮囑記得很清楚,他愁著臉不停衝我嘮叨:“花落早在巫國與西周的那一場戰役中死去,她很好的盡到了一個公主該有的責任與使命,如今這個世界再無花落,而你隻是閏月。”

我慘笑著點頭,說:“記住了。”

末了,他還是不放心,下手封住了我的經脈,如此這輩子想再用武怕是癡人說夢了。我知道,他這是警惕我不要做無用功的事情,比如說複仇。其實,後來我想了想他這是多慮了,既然巫國的這一場滅亡天注定,我區區一個女子,又能奈得如何?

未來的這三年裏,我將黃花閨女扮得實至名歸,撫琴,看書,吃飯,睡覺,偶爾會聽見侍女們嚼耳根,說道,那以往的巫國皇城如今已經修建得極好,百姓們的生活也漸漸的好了起來。那皇帝又是如何的把國家治理得風生水起,至於那相貌……。

對於相貌,侍女們紛紛沒見過,各自猜想著,爭論著。我瞧見笑了,至於那模樣,我挑眉想了想,衝她們道:“國色天香。”

話音剛落,平日照顧我侍女即慌張又一臉驚喜的衝我跑過來道:“小姐,宮裏來了禦旨,你被選中貴妃了。”

我一不留神,生生掉下了身旁的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