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後,我坐上宮裏來的橋子,看著我那父親一臉鼻涕一把淚衝我道:“月兒,別怪爹無情,你要知道隻有在那裏榮華富貴才能用之不盡取之不竭。”
我對這突如奇開的變化感到有些頭痛,我不知道那老阿爹塞給了宮裏的媒史多少金銀才換的女兒一個麻雀飛枝頭的機會,隻是,阿喬,這可怎麼辦才好?
在這三年裏,我每每夢噩天亮,我總告訴自己過去的總會過去的。
可是,如今,你又來攪合我的生活,若然以後我要報仇,那你該怎麼辦?若然我成了你的貴妃,那花落怎麼辦?
我進宮的時候,宮裏的寒梅開的詭異的早,妖豔得厲害。我知道阿喬對梅及是喜愛,卻沒想到他把皇宮也變成了一個龐大的梅林。
我拖著繁瑣的裙擺走到淩雲殿,守在門口的太監正要為我報備,突然一聲怒喝:“狗奴才,朕何時說過要充實後宮!”幾乎同時,一股蠻力撞開了門,從裏麵踢飛出來的人滾了一圈後正趴在我的裙擺下吐出了一口血沫,含糊道:“皇上,那日您醉了!”
我刹那恍然,有些哭笑不得。抬眼,正看見他來不及收回的凶神惡煞的一臉陰霾,我從未見過他如此動怒,哪怕以前我砍了他那顆百年紅梅做了柴火,他也隻是狠狠的把我丟到床上撓我癢癢直到我對他千依百順為止,如今,這樣的他倒是讓我有些陌生了。他變了不少,烏黑亮色的發被速起,鳳眼的瞳色越發深沉,金色的龍袍刺了人眼,少了三分魅意,多了幾分莊嚴與霸氣。
他見著我,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我一度懷疑是我眼花,錯看了。
我盡知宮裏的規矩,咬唇抿了一絲微笑,款款走到他跟前,對他福了福身:“閏月給皇上請安。”
阿喬眯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我,約莫有一盞茶的時間,他的眼神漸漸地變得銳利,張口,簡單明了,低沉的怒意:“滾。”
當我還是花落的時候,他便常常衝我嚷這句不太文明的口頭語,如今看來倒是用得相當順口。
我衝他笑了笑,勾了眼角的媚意:“皇上這是為何氣閏月,不喜歡閏月麼?”
阿喬閉了雙眼,皺了眉,我聽見他沉重的呼吸聲,像是壓抑著什麼。
我走近他,大膽的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衝他耳朵骨吹了口熱氣,暗地裏嘲笑著說道:“阿喬,這是在討厭閏月麼?”
突然,他唰的睜開眼,我看盡他眼裏的抗拒和一些不真實的恐慌還有看不到盡頭的悲傷,右手被他死握著,我幾乎以為已經被折斷,痛得麻木了一樣。
“誰允許你叫這個名字!”他的聲音很冷很冷,像冬日的寒冰。是了,能這麼叫他的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女子,那就是花落,死在他劍下的女子。
“花落,叫我阿喬,我允許你這麼叫,懂嗎,”很久以前,他笑得魅惑又放肆的這麼衝我說著。
以前我以為我懂,到頭來發現原來隻是我以為而已。我的心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被刺了一下,我承認我是故意這麼叫的,不過是想試探一下,他有沒有忘記花落,是的,在亡國之後我還是放不下那一段可笑的兒女情長,而如今見著他之後,我想他跟我一樣痛,想他如我這般夜夜不能安寧。
隻是,這倒是新奇了,那些年我沒能從他眼裏看到的東西,現在卻看得清清楚楚,阿喬,你後悔了麼,傷心了麼?我想這麼問問他,可是,不行,我是閏月,不再是花落了,也失去了叫阿喬這個昵稱的資格。
我故裝驚駭:“皇上,閏月知錯了,求皇上恕罪。”
阿喬冷哼了一聲,甩開我的手,力度之大,我有些狼狽的跌在他腳旁,看見他的衣袍的擺動而去,空曠的大殿裏響切了他的聲音:“閏月,你沒有資格,你沒有。”他說的堅定,對著我說,又像對著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