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這麽老了嗎?”

謝印雪問陳媽:“他老的太快了。”

“是啊。”陳媽攏攏耳邊耷下的灰白發絲說,“所以你再看他一眼吧。”

謝印雪卻不敢再看了。

他每見沈懷慎一次,沈懷慎就會比上回見時更老一些。

沈懷慎頭髮都白完了,他又還能再看他幾眼呢?

於是謝印雪閉上了眼睛。

他覺得身體很不舒服,胸悶得喘不上氣,扶著額想勻氣歇會兒,但耳旁老嗡嗡直響,喧鬧吵嚷聲一陣接一陣,有個中年男人在他附近歇斯底裏的喊——

“他怎麽又把自己埋土裏了?!”

“你們別愣著!趕緊把他挖出來!挖出來啊!”

“啊——!沒土我要死了!”

淒厲的慘叫聲逼的謝印雪不得不睜眼,掀眸刹那卻見一個黑發青年腦袋衝下就要往剛被人揪出來的坑裏栽。

中年男人急忙對護工們高嗬:“快捆住他!”

三分鍾後,青年被捆成麻花摁在水泥地上,擺晃著自己掉了鞋的光腳板,生氣道:“我的葉子被你們弄掉了!”

“謝先生,您看我兒子還有得救嗎?”中年男人抹了把臉,詢問謝印雪,“他媽媽說他會不會被邪祟魘住了?想請您幫忙瞧瞧。”

謝印雪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麽回答的,他嘴角噙著笑,將那番話複述了一遍:“令郎身上的陽氣比我還重。”

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那就是?”

謝印雪:“純有病,找醫生。”

中年男人哭訴:“找醫生沒用啊,首都那邊的心理醫生去看過了,國外也去看過了,怎麽都治不好,我們是真沒辦法了。”

青年趴在地上看不清臉,竭聲否認:“我沒病!身為一株花,我待在土裏有什麽不對?”

他講得這般理直氣壯,意誌薄弱者聽完怕是都要信了。

謝印雪望著多年前初見時的柳不花,再也忍不住向青年走去,想將人翻個麵,再看一眼他往後歲月裏應當再也無法相見的人,不料卻一腳踩空。

失重感瞬間席卷全身,謝印雪麵容朝下重重滾落到地上。

地麵僵硬冰冷,沒有任何柔軟的緩衝物,謝印雪摔得大半晌都爬不起來。

陳媽憐愛的嗓音從他頭頂傳來:“摔到哪了,痛不痛啊?”

謝印雪身上就一堆要散不散的白色繃帶,他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用手掌撐著地麵試了幾下才勉強坐起,像小時候那樣環抱住自己的膝蓋:“不痛的,我衣服穿的很多。”

陳媽又問:“有受傷嗎,給我看看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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