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見少夫人?」
「少爺還未成婚呢。」
少爺自小就與張秀才家的女兒定了親。如今已有二十,可張秀才舍不得女兒,是以遲遲未婚。
有人嘴快,道:「什麼舍不得,不就是看少爺身體不好,想悔婚。」
第二日我起得很早,輕手輕腳掃院子裏的枯葉。
不想少爺也醒了。
他穿著厚厚鬥篷,卻還是擋不住地咳嗽。
他上前輕輕捏了捏我胳膊,吩咐隨從小七:「等母親醒了跟她說一聲,給寶珠做一件新襖子。」
老夫人知道後罵罵咧咧,卻還是著人去庫房尋了舊料子。
紅底撒著碎花的棉布,喜慶又好看。
少爺每次回家時總會給我們帶些熱乎的桂花糕。
我臉皮薄,經常分不到。後來少爺便會單獨為我留兩塊。
「膽子得大些,下回我可不為你留了。」
可也是嘴上說說,次次他都是獨獨照顧我的。
活不多,頓頓能吃飽,少爺脾性溫和,老夫人嘴上厲害,心腸卻軟。
母親走後,我還從未有過這樣的好日子。
半月後,新襖子做好了。
棉花絮得很厚,雪天穿都不會冷。
婆子姐姐們都誇我穿著俏,連少爺都笑了:「寶珠再養胖些,便真是富貴人家的小姐。」
陽光暖洋洋,我暗暗許願:盼一輩子都如今天這般幸福。
便在這時,大門被推開,老奴沈叔趔趄著撲進來,大喊:「夫人,少爺,出事了……」
03
半年前,老爺為人蠱惑,將全部家當帶上,又借了外債去東海尋珍珠。
珍珠倒是尋到了,可回來時遇到風浪,船在濉河觸礁。
老爺沒了,珍珠沉了。
沈叔沿著河岸找了三天,將老爺的屍體帶回。
老夫人驚聞噩耗病倒,沒兩日也歸了西。
我很難過:為何好人總是不長壽呢。
少爺身體本就不好,操勞雙親喪事後更是瘦了一大圈。
可災難遠不止如此。
老爺和夫人剛落葬,一撥撥的人拿著欠條上門討債,家中資產都被抵押,一應家具均被搬走。
素日好吃懶做的二叔嬸非但不相幫,還聯合外人來欺壓。
頭七一過,張秀才便上門退婚。
隻說女兒年紀大,等不了三年孝期。
那一日天色昏沉,少爺將婚書還回後,整整一日都沒出房門。
追債的人堵在門口,要少爺將老宅典當。
後又有人說,府內還有許多適齡女子,也可用來抵債。
一時間人心惶惶。
這日晚間,少爺將我們召在一處,把賣身契還給了我們。
他越發瘦了,手腕幾可見骨。
「都走吧,如今待在府上,反耽誤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