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已聽說。
張秀才最喜呼朋喚友,幾個月前攀上孟家,又自認秋闈有望中舉,日日呼朋喚友,吃喝買無度。
誰想孟家在京城的遠親犯事,連帶著他們也遭殃。
張秀才忙不迭退親,東拚西湊將聘禮還回,且自己秋闈也落榜了。
導致如今欠了一屁股債。
我從袖中摸出半錠銀子遞上:「如今我們能幫的隻有這麼多!」
張小姐一臉不敢置信:「沈哥哥,你便任由她這般侮辱我?」
「何為侮辱?」我一字一句,「這銀子,是你當初要給兄長的路費五倍不止。」
張小姐臉上最後一點血色褪幹凈,隻無限可憐看向兄長。
08
兄長淡淡與她對視,道:「寶珠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要不要,在你!」
張小姐猶豫掙紮,最後還是接了那五兩銀子,踏著風雪踉蹌而去。
「兄長,你真的跟從前不同了。」
若是從前的他,恐怕心腸早軟了。
風雪大了,卻掩不住他明亮的眼。
「若以德報怨,那何以報德?」
「若對她心軟,豈不辜負你這一路以命相伴。」
天真冷,可心很暖。
已是年節下,天冷路滑,我仍日日陪著兄長去找從前的債主。
他想將抵出去的生意都贖回來。
這日午間在外用膳,鄰桌是一對年輕夫婦。
小婦人嬌嗔著討要新首飾。
男子一邊埋怨她隔三差五買,一邊將銀袋子掏出來放在桌上,叮囑道:「可不能買太貴的,還得留些銀錢過年。」
真讓人羨慕啊。
用過膳,兄長沒急著上馬車,反而帶我跟著那對夫婦去了隔壁的首飾鋪子。
我以為他是想考察行情,不想他在店內看了看後,讓掌櫃的取出鎮店的金玉簪。
他素手執簪,插入我的發間,淺淺一笑:「這是給寶珠的新年禮。」
那小婦人發出艷羨的低呼,不住地用胳膊捅自己夫婿。
我臉色緋紅,想取下來:「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兄長握住我的手腕:「莫取,很適合你。寶珠該自信些,你堪配世間至寶。」
我們離開時,那小婦人還艷羨地瞧著。
真奇妙,明明小半個時辰前,還是我羨慕她呢。
那簪子我日日戴著,隻晚間入睡時取下來,仔仔細細收在枕頭下。
日子過得飛快,大年三十眨眼就到。
合府的人都穿上了新衫。
今年不宜著紅,我便給兄長手編了紅繩,也算是迎了新年。
他手腕白又細,與紅繩色澤相交,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府上如今一共就八人,大家也不分尊卑,一個桌子坐著,吃熱氣騰騰的古董鍋。
新鮮的羊肉正要汆燙,門口傳來大嗓門:「侄兒,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