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在他心裏,我真的隻是妹妹而已嗎?
若是如此,當初為何不讓我上族譜,為何要記在舅舅名下?
我不理解,卻也不能開口質問。
怕有些東西一旦戳破,連維持表麵的平衡都會做不到。
尹鬆自那一日之後,時不時便會來尋我。
每次來,必然會帶些小禮物。
一盒熱糕點,幾串糖葫蘆,一塊路邊隨手買的小石頭,一個手編的蜻蜓。
因著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反而不好拒絕。
紙坊的事情總是很忙。
我不是在見客商,就是在盤賬,又或者查看生產進度。
他總是不急不忙,泡一杯茶,拿一冊書在那看,又或者在熱熱鬧鬧的店裏寫文章。
等我有空時,與我說上幾句話。
待得天色晚了,再起身告辭。
這天兄長竟然早早回了,與尹鬆撞見了。
如今紙坊事多,我們白日裏素來是各有分工,到了夜間回府時,再將今日所忙之事通通氣。
兄長嘴上笑著招呼,眼底卻是清清冷冷的。
尹鬆提議手談一局。
我的老天爺,紙坊忙得都快著火了,你還有工夫下圍棋。
兩人支起攤子,我是看不懂的,繼續對賬。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驚嘆之聲不絕於耳。
兩人你來我往,廝殺不止。
棋盤都快擺滿了,都沒分出個勝負。
夜色低垂,店鋪該關張了。
尹鬆捏著黑子,問:「沈兄,若這顆黑子下去我贏,你可否將令妹許配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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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撥算盤的手一抖。
算盤珠撞擊,發出刺耳聲響。
亂了。
又得重算。
兄長捏緊手裏白子。
看熱鬧的人們紛紛嘻嘻哈哈:「難過尹大人隔三差五地來,原來是為了美人掌櫃。」
「女掌櫃,尹大人當初高中狀元時,戶部侍郎要招他做女婿他都拒絕了,如今為了女掌櫃你費盡心思,你可要好好珍惜。」
「滿京城都尋不出這麼好的郎婿。」
尹鬆旋著手裏黑子,目光灼灼盯著兄長:「沈兄可應?令妹今年二十有一,早到適婚年紀,若我與她成婚,她也可繼續打理鋪麵。」
我的手按在算盤上,仿佛這樣才能汲取力量。
我緊緊盯著兄長。
他脊背筆直,發冠紋絲不動,從始至終沒有回頭看我。
在一眾人的熱鬧起哄中,他輕聲作答:「好!」
我的心墜入穀底。
尹鬆神色一鬆,落下黑子。
兄長將手中白子丟回罐內,頹然道:「我輸了。」
一場博弈收尾,人人恭喜我往後是郎中夫人,尹鬆也是笑意盈盈。
唯有兄長久久坐在那,對著那一盤棋局默然無聲。
我們之間,隻有十來步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