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十五歲出來混社會,現在她三十四歲。
摸爬滾打二十年,朋友三教九流。
我聽過不少她的故事,也明白她這句話並非沒有道理。
但還是……
「算了。」
我那時深諳一個道理。
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好價碼。
於是我笑答:「思姐,有些東西,來了我也未必接得穩啊。」
秦思深深看我一眼,紅唇微啟,抽完一支煙,沒再說話。
我本以為拒絕後,這件事便不會有什麼後續。
可是就在這時,周老師生病了。
肺癌。
11
接到顧超的電話時,我正匆匆從餐館出來,往家教的學生家裏趕。
他是周老師的兒子。
大我幾歲,今年剛大學畢業邁入社會。
暑假時還聽周老師說,他考到了市政府,工作穩定下來了。
那會周老師眼裏都是欣慰,多年期待一朝落定。
我念了這麼好的大學,顧超也有了工作,她總算可以安心等退休了。
可她,怎麼就生了病。
顧超語氣為難:
「當初媽媽願意拉你一把,我們一家也都是同意支持的。
「但是現在她生病了。
「我本來就沒多少積蓄,我爸身體也不好,高血壓,長年用藥……
「我打電話來,是有個不情之請,之前媽媽借給你的錢,能不能……還給我們,也不著急,我現在還能頂一陣……就是先來跟你說,這件事。」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最後苦笑:「阮瑤,我原本沒臉開這個口,我媽也不讓。但家裏走投無路,我爸在計劃賣房子。」
臉上像被狠狠甩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嘴唇翕動,我感受到眼眶洶湧而出的熱意,說出口的話卻冷靜到極點。
「周老師……沒事吧?」
「現在還算穩定。之後可能要去省裏繼續接受治療……」
「還差多少錢?」
他語氣為難:「能報銷一些,但是需要墊付。手術費用還好,後續治療……」
「我們也在想辦法,你這邊……」
「好,」我輕聲安撫,「你別擔心,我來想辦法。」
我沒聽清他後麵的話。
入夜,我如常去酒吧唱歌。
消失了大半個月的江欽又來了。
我又一次,唱了《人生海海》。
從前沒有緣由,這次卻有了目的。
江欽聽見旋律,同別人說話的動作停下來,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臺上的我。
我下臺後,外麵變得好熱鬧,熱鬧得不像在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