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校長在十字路口中華麗地用法拉利做了個標準的漂移,然後把車頭指向另外一條路,車尾噴出了金黃的火焰,引起了一片注目。
“我非常喜歡改裝車,我用肼代替了氮氣,你知道,這種暴力的燃料主要用於火箭推進……”校長自豪地介紹車尾的火龍,過往車輛紛紛避開。
“天惹。”吳桐一臉錯愕。
“這是你父親和我的照片。”校長把手機扔給吳桐。父親和校長正現在極星學院門口,他們勾肩搭背,燦爛的微笑。還有很多這樣的照片。爸爸和媽媽在一天小路上吃冰淇淋。媽媽的畢業照。爸爸在“極星藍隊”的主場裏打籃球。媽媽抱著一隻藏羚羊。看著真的不是用PHOTOSHOP合成的啊。好像就真的在他身邊。
“這是極星的資料和你的入學邀請。”校長一隻手握住方向盤,另一隻手變魔術般地抽出了一遝文件。最上麵的信箋上用金色的流體寫著一行字:“極星學院錄取通知書”。右下角還有一行墨綠色的小字:“吳桐”。
“額,我還沒答應呢!”吳桐遲疑著。校長撓了撓頭:“你一直住在楚叔叔家裏吧,楚千城也是我們的校友。他是你爸爸的同學啊,我就是他們的導師。”校長笑容慈祥:“你爸爸媽媽是非常優秀的校友,一直在進行秘密的任務。他們在現在在研究……額,”校長躊躇了一下:“在研究藏羚羊,所以沒時間照顧你。”這個理由真的讓吳桐感覺自己的存在感比羊還薄弱……好吧,雖然人家是藏羚羊。
紅燈,校長猛地刹住了車子。他麻利地按下幾個鍵,車載導航裏彈出一段視頻。“吳桐,爸爸和媽媽在西藏極星學院做一些重要研究。”布達拉宮在男人和女人後麵靜靜注視著吳桐。“我們真的很想見到你,但是現在還不行,我們還有重要的使命……”
吳桐低下了頭。後麵爸爸媽媽的聲音漸漸暗了下去。自己已經和這個世界一起六千七百多天了。就這麼長大了。從小的時候就寄住在楚叔叔家,楚叔叔也總是不在家呢。他們都去西藏研究深奧的學術去啦。上學,上課,下課,放學,放假。將來應該是大學,考級,畢業,考證,上班,下班,放假……日子一年一年就這麼重複地過去了,有什麼故事可講呢。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校長又發動了車子。天上的雲不再聚集,而是緩緩的流動著。
“一開始,小魔鬼住在清新的糾結樹叢裏,他優雅而清澈。但,諸神很快就趕過去把它製服了。”校長平靜的說。“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吳桐瞪大眼睛。“後來它死了。”校長的故事講完了。廢話,吳桐翻了個白眼。這就像你買的小說翻開後發現裏麵隻有開始和結局。中間的情節都是白紙,鬼知道發生了什麼。“死亡是我們共同的結局,但你是想翻過很多頁故事,最後看到結局;還是想平庸勞碌,在瑣屑的日常中走到終點,最後人生履曆就像一堆乏善可陳的白紙?”校長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吳桐,流動著紫色的法拉利–64在高架橋上飛馳。
保爾柯察金叔叔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一個人的生命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會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碌碌無為而羞愧。
當吳桐變成中年大叔的時候,現在的羊角辮*妹紙已經長成了美好的少女。那時她要是跑來,一臉澄澈地問:吳桐叔叔,吳桐叔叔,你的青春是怎麼度過的呢,你那個時候,是不是一切都很美好?
難道他要回答,叔叔我從小缺少父愛,所以主要在學校和網吧裏虛度?
普通的人生軌跡,掉在人堆裏就下落不明,很快吳桐一生存在的證據就會被無數的相似軌跡掩蓋。什麼也不留下。
奧丁悲傷的站在英靈殿前,對諸神說,終有一天,我也將不複存在。
吳桐突然也想像萊斯一樣唱起一首特別白爛的歌。
太陽下山明早依舊爬上來
花兒謝了明天還是一樣的開
我的青春一去無影蹤
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
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
別的那呀呦
別的那呀呦
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
《青春舞曲》是小學音樂教材上的歌。它的創作時間,可以追溯到1939年。
原來早就有人告訴了你這個結局。
那為什麼還會悲傷呢?
命運就像神秘的黑夜,世界就像糾結的樹叢。
青春就像瓶口朝下的空瓶子。
沒有人可以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