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沒因林桁這番話有任何動搖。
林桁愣住了,村長也愣住了,他沒想這一路安靜少話的姑娘竟然是說一不二的性格。
不過也是,如果是一般人,哪能隨隨便便就應下來要照顧這麽一個平白冒出來的窮苦弟弟呢。
村長見衡月態度堅定,不由得隱隱高興起來,他看著林桁長大,對他而言,林桁有著落總歸是件好事。
他心中突然湧起股仿若“嫁女兒”的衝動,見林桁還站著不動,正準備跟著再勸幾句,兜裏的電話卻突然響了。
中老年人手機聲音開得大,他不好意思地朝衡月擺擺手,掏出電話,接通了往門外走。
門外簷下,村長的聲音響如洪鍾,即便在屋內也依舊聽得清清楚楚。
“打起來了?又因為什麽打起來了?怎麽又是因為雞啄菜的事兒,不是都圍起來了嗎?哎呀!這兩老頭!”
屋裏倆人誰也沒說話,衡月放鬆著站累的腳腕,林桁則像塊石頭般沒怎麽動彈。
沒半分鍾,村長又匆匆進了門,兩道眉毛擰在一起,一副心焦火燥的模樣,“衡小姐,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兒突然有點事得去一趟。”
衡月看他神色焦急,沒出言挽留,淺淺勾起一抹笑,道,“好,這一路謝謝您了,您有事就忙去吧,我來跟他說。”
村長看衡月神色冷靜,稍稍微放下心來,他提起水杯,語重心長地又勸了林桁幾句,這才火急火燎地走了。
村長仿佛是一根連接在林桁和衡月之間的線,沒有了他在中間平衡,主動權便完完全全落到了衡月手裏。
林桁和這個年級的其他男孩一樣,在狹小的空間裏單獨麵對衡月這樣隻比自己年長幾歲的漂亮女人時,總是慌亂的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放。
明明她才是這間房屋的外來者,但卻是林桁表現得分外局促,怕唐突了她,又不希望她看輕自己。
外麵日頭稍落下去,厚白雲層晃過明媚日光,在門前投下大片緩慢移動的陰影。
林桁眉心沒再皺著,但也沒抬起眼看衡月,他就這麽站在離衡月兩步遠的地方,仿佛在思考該說些什麽才能讓衡月明白“照顧他對她來說並不值得”這件事,然後再回到他的玉米地裏繼續摘玉米。
衡月看著他汗濕沾泥的臉,問,“你要直接收拾東西和我走,還是洗個澡我們再談。”
她聲音不高,輕柔但不算溫和,並沒有給林桁第二選擇的權利。
林桁張了張嘴,還準備說些什麽,衡月卻突然認真叫了聲他的名字。
“林桁,”她看著他,“我花了四個小時從北州過來,想得已經很清楚。照顧你對我來說並不麻煩,但對你來說,你的人生從此會寬闊許多,你才是應該好好想清楚。”
她微歪著頭,高跟鞋尖踩著地麵點了點,繼續道,“我母親同你父親結婚十二年,在他照顧我的時間裏,對你卻沒有盡到生父的責任,我心有虧欠,你若過得不夠好,我怕餘生都不得安寧,你就當行行善,幫我個忙,嗯?”
林桁終於抬眼看望向她,他個子高,明明是低頭看著衡月,氣勢卻莫名矮了一大截。
衡月看林桁的眼神如看路上遇見的那幾個小孩,直白又坦然,明亮眼瞳裏滿滿映著少年清瘦的身影。
被這雙眼睛望著,讓人莫名有種被它的主人珍視的錯覺。
林桁分不清她話裏想要照顧他的真情實意有多少,他看著那雙眼睛好一會兒,終是垂下眼眸,極輕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