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沒煙了,一聽就知道是胡說八道,她不由得有些失望。
隨即她轉念一想,覺得自己確實也是瞎激動,呂潤的《百毒經》還在她手上,這涅槃蠱母要真有什麼藥用價值,應該會有所記載才是。
“我還聽到過幾個江湖謠言,”木小喬想了想,又道,“呂潤留下涅槃蠱,據說是為了讓趙毅將軍還陽,齊門那牛鼻子就不知道為什麼了,他早年同大藥穀私交甚篤,涅槃蠱都能弄到手,想必手裏還有其他好東西。你要真好奇得厲害,可以去試著找找齊門禁地,反正齊門現在已經沒人了,不算擅闖,據說就在湘水一帶,離你家不太遠,隻要他們慣常藏頭露尾,又喜歡裝神弄鬼地搞一些陣法,找不找得到就看你自己了。”
周翡本來十分可有可無,此時聽到“其他好東西”,頓時眼前一亮:“多……”
“謝便不必了,看你樣子好才同你多說幾句,唉,這世道,上躥下跳的都是些醜得可殺之人。”木小喬冷漠地感歎了一聲,便不再理她,盯著封無言的屍體看了片刻,將他翻過來又調過去地踢著玩了一會,嗤笑道,“可憐的老東西,武功稀鬆,虧心事又幹太多,仇家比我還多,這些年美其名曰當‘見證’,龜縮在齊門裏方才過了幾年安穩日子,齊門一暴露就開始惶惶不可終日,隻敢拿著兄弟的名號行走江湖,不料人家還是沒拿他當自己人,到死也沒叫他找到齊門禁地的門往哪邊開,怪不得那麼恨殷沛。”
周翡:“……”
她這才知道,原來封無言剛開始隻是利用自己對付殷沛,後來竟是因為殷沛多嘴多舌地當著她叫破了“黑判官”的名號,才逼他要殺自己滅口。
這冤情簡直沒地方訴!
木小喬說完,便不再搭理周翡,輕輕一撥琵琶弦,唱道:“音塵脈脈信箋黃,染胭脂雨,落寂兩行,故園有風霜——”
正是久未聞聽的《離恨樓》。
木小喬一句唱完,人已經在數丈開外,反復吟詠的靡靡之音低回婉轉,卻極有穿透力地傳出了老遠,大概是在昭示霓裳夫人他已經來過了的意思,所謂“人情”還得也是敷衍。
周翡立刻便要掉頭回柳家莊找李晟,臨走又想起了什麼,神色複雜得看了朱晨一眼,走到他身邊靜默片刻,伸手將他那隻僅剩的眼睛合上,忽然看見他衣袖間掉出一塊小小的牌子,便拂去上麵的塵土,撿起來看了看,隻見那小木牌被人摸索得油光水滑,不少字跡都淺了,上麵的“興南鏢局”幾個字倒還清晰可認——正是朱家的舊物。
周翡想了想,把木牌收起來,又在旁邊尋了一處土壤鬆軟的地方,刨了個淺坑,削下一塊木頭刻了個碑,將人入土為安了。
晨光掃過光怪陸離的小樹林,也掃過了修羅場一般的柳家莊。
倖存下來的人全都一臉呆滯,不知自己是怎麼劫後餘生的——頭天晚上太混亂了,先是蠱蟲大爆發,人們互相踩踏奔逃,幸虧李晟情急之下以煙花示警,率先將火把引燃,又勉強穩住各大門派,急忙將剩下的“流火”四處潑灑,方才沒落到滿地血屍的下場。
誰知他們剛緩過一口氣來,那些耀武揚威的怪蟲突然同時落地死了,李晟先是一驚,隨後又是一喜,心裏知道肯定是周翡追上了殷沛,然而還不待他慶倖,那十八個藥人一個個就跟瘋了似的大肆屠殺。
李晟滿身狼狽,簡直不知道自己這一宿是怎麼過來的,嗓子已經喊啞了,隻覺跟著周以棠打一宿仗都沒這麼可怕。
偏偏他還不能直接脫力暈過去,場中各大門派雖然都是被他一句話坑進來的,但苦戰一宿,儼然已經將李晟這年輕的後輩當成了主心骨,一大幫人圍著他七嘴八舌。
李晟總算體會了一回當年周翡初出茅廬就被傳為“南刀”是個什麼感受了,簡直煩不勝煩,還得裝出一副謙遜有禮的樣子,心裏頭一次期待著周翡趕緊滾回來,好把殺魔頭殺蠱蟲的名頭往她身上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