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山賊接下去又說:“我回去後,會好好營生。我別的本事沒有,隻有力氣和會些武藝,我打算去城裏找些活,日後有機會,也收些徒弟弄家武館接些活計。待我安頓好了,有時間我再來探望丁姑娘。到時候,恐怕還得麻煩夫人。”
沐兒一愣,“你還要來?”
山賊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總歸得來看看才好放心。到時丁姑娘嫁了人,也不知夫家對她好不好,她的日子是不是如意。我不會打擾她的,就想知道她好不好。”山賊說著說著,有些臉紅了。他頓了頓,道:“這些個夫人就不必與丁姑娘說了,她不願見我,莫要擾了她。就請夫人與她說,不管黑山還是京城外的青山,草兒都是綠油油的。山腳的泥與山頂上的泥,都是一樣的。我來這,就是想與她說這個。”
這天晚上,山賊正幫著麵館老伯劈最後一次柴,忽聽得老伯喚說有人找。
山賊出去一看,是個小廝模樣的。他自稱來自龍府,是二夫人遣他來傳個話。
“夫人說了,你明日要走,請在巳時動身,走南城門,下竹林道,那路旁有個竹亭,有人在竹亭等你。”
山賊二丈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答應了。反正他的歸家路確是要走這一條道的。
第二日,山賊騎著他的小瘦馬上路了。他按著沐兒交代的時辰,出了城門沒多會便看到了那個竹亭。
亭上立著一個人,是名女子。桃紅色的衣裙,遠遠看著,在一片翠綠色中很是亮眼。
山賊心裏忽地“呯呯”亂跳起來。他一夾馬肚子,快跑了幾步,離得近了,終是將那女子看清,竟真是丁妍珊。
山賊又驚又喜,差點說不出話來。
“你,你……”他結巴半天,終是把話說完整了。“你怎會在此?”
“我為何不能在此?”
山賊張了張嘴,竟是不知該怎麼答。最後憋了一句,“我心裏真歡喜。”
丁妍珊臉一熱,卻被他的傻模樣逗笑了。
她一笑,他也跟著笑。
兩個人笑著,卻是沒說話。最後是丁妍珊讓山賊把馬栓在亭子邊,拉著他坐在亭裏說說話。
山賊聽話照辦,卻有些不放心。“這裏在路邊上,人來人往的,看見我們了可怎麼辦?”
“我不怕,你呢?”
“我有點怕。”
“怕什麼?”
“我走了,她們說什麼難聽的都與我不相關,可你還在這城裏生活,你被人閑話,我心裏很不舒服。”
丁妍珊又笑了。“說我閑話的太多了,不差你這一條的。”
山賊想想也是,遂點點頭。她沒有受那些碎語影響,能過得開心些,如此也好。
“沐兒說你還要來。來做什麼?”
山賊臉“騰”的一下紅了,這,這龍二夫人然把他的話說了。可是說了他還要來,必是也說了別的,既然說了,她怎麼還問?
她,她……
山賊頂著個大紅臉,硬著頭皮小聲道:“來看看你。”
“看我做什麼?”
“看你過得好不好。”
“哦。”丁妍珊點頭,一邊笑一邊盯著他看。
山賊被她看得頗不自在,趕緊找話。“你不是說不見我,怎會在這?”
“要看我為何等了大半年才來?”
丁妍珊不答反問。山賊張大了嘴,臉更紅了,“我,我……”
“為何沒給我寫過信?”
山賊嘴張得更大了,愣了半天,小聲道:“我不太識字的。”
丁妍珊仍是笑,笑著看他。
山賊咬咬牙,道:“可我別的挺好的,字也是可以學的。”
丁妍珊的笑容大了,山賊的臉更紅。
他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與她在聊些什麼。
這時丁妍珊又問:“你來之前,有沒有想過萬一我已經嫁了呢?”
“沒想過。”山賊老實巴交的答,答完了,又搶著道:“就算嫁了,我也能來看看你好不好啊。”
“若我過得不好呢?”
“那……”山賊頂著張又紅又黑的大臉,梗著脖子道:“那我就帶你走,絕不讓別人欺負你。”
“那你定走不出京城便被人打死了。”
“我自然不會這般魯莽,定是會想好辦法再行事。”
“那你想好了來尋我之後該怎麼辦嗎?”丁妍珊眨巴著眼睛看他。
山賊有些心虛,怕被她笑話,但還是說了。“我不可能在京城裏讓你過上好日子,這裏的人還碎嘴,你過得不開心,我也不會歡喜。村子裏確是太窮了些,什麼都沒有,你也不能久住在那。所以我想就在我學武的城裏找份活幹,那武館我很熟的,我去當當教頭,存些錢銀,日後也開門收徒,開家小武館。到時,到時你若還過得不好,我便來接你去。”
山賊說到最後,聲音小了,臉又漲得通紅,他這話說得,好象人家姑娘願意跟他走似的。
可話都說出來了,他又不願退縮,於是硬著頭皮說下去。“我是個粗人,可是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我會努力掙錢,絕不讓你吃苦。在村子裏,我便歡喜你了,可是我不敢有什麼念頭,可你走了,我總是心裏惦記。後來我想通了個道理,我雖然像是那山腳的泥,姑娘你像是那山頂上盛開的花,可是山腳的泥與山頂的泥是一樣的。隻要有心細栽,它一樣能讓花兒開得好。我想了這個,便來了。我就想親口與你說,無論如何,隻要你願意,我一定護著你,我一定會對你好的。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