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正文 猶似故人歸
顏淡踏著雲彩,熟門熟路穿過南天門,隻見迴廊下麵,那頭看門的白虎正呼嚕呼嚕地打著瞌睡,一邊的守衛隻看了她一眼,便繼續靠在柱子邊上會周公去了。
想當年邪神還在,東南西北四處必定是重兵把守,絕不會有靈獸和守衛一塊打瞌睡的情狀。可見神仙也是和凡人一樣,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她穿過迴廊,折轉往西,她師尊元始長生大帝的仙邸就在西麵。
顏淡有些拿不準該如何出現在師尊麵前,是先通報一聲,還是一聲不吭從天而降?雖然相隔千年,可她的長相併未有太大變化,師父也不會認不出她來吧?她一路逕自走去,遙遙可見師尊仙邸那片琉璃瓦。
她加快了腳步,忽見一道淡青色的人影從拐角處疾步而來,險些同她撞上。顏淡止住腳步,一沖眼瞧見那人容貌,怔了一怔:「咦,你不是那位東海敖廣龍王家的……」
「敖宣。」對方頓了一頓,忽然若有所思,「你不是跳輪迴道了麼,怎麼又上來了?」
顏淡不由心道,敖宣真是人才,隔了這麼久碰見她不但一下子認出她不是芷昔,還波瀾不驚地問她怎麼又回來了。
「你現在這修為,也就外麵守門的會把你認成祗仙子。不過你當年敢跳七世輪迴,在天庭上可很是有名啊。」現下的敖宣同當年相較,身形已拔高了不少,隻是說話還是一如既往刻薄。
顏淡被損了兩句也沒生氣,笑了笑說:「我是回來見師父的。敖公子,就此別過了。」她才剛轉身,就聽見敖宣在身後說了一句:「請留步。」
顏淡撇撇嘴,就知道敖宣性子傲慢,便是拿話陰損人也要挑著人來刺,他們從來沒有交情,現下見了麵還會說上幾句話,也猜得到其中必定有別的緣故:「可還有什麼事嗎?」
敖宣微微一笑:「是這樣的,我聽說神器地止被取出後,鋣闌山境便毀了,想來那裏原本是苦寒之地,定是缺水少雨。你也知道我是東海水族,而我們東海之水永不枯竭,其實還是因為那幾顆定水珠的緣故。恰好我手邊就有一顆,不知你用不用得到?」
顏淡訝然:「你有這麼好心?應是有別的條件吧?」
「就是這件東西,若是要拿一顆定水珠去換,很是值得。」敖宣從袖中取出一張薄薄的紙,遞了過去。
顏淡將紙接在手中,匆匆看了幾眼,磕磕巴巴地說:「醉歡?這、這是迷香,還是**?呃,不對,你要這種東西做什麼?你好歹還是仙君吧?」
敖宣麵無表情,語氣平平:「你看清楚了麼?這是醉歡的方子,確實有催情的藥用,上麵把配料記得明明白白,你按著這個來便是了。」
顏淡真想把這張紙丟在他臉上,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這上麵說,要四葉菡萏的花瓣,也就是說配料還得著落在我身上了?」
敖宣默認。
「那後麵的是什麼,火麒麟血?你難道不知道菩提老祖把那頭兇猛麒麟當兒子養的嗎,你讓我去放它的血?!」
敖宣不甚在意地瞥了她一眼:「我知道啊。你若是做成了醉歡,便來我師尊南極仙翁那裏找我,區區定水珠本來也不算得什麼。」
顏淡記得,這個時分師尊多半是在書房裏拿著戒尺教弟子們讀書識字的,然後雞蛋裏挑骨頭也要罰幾個抄寫經書,她那時一直很是小心,但罰抄這回事從來沒有漏掉過她。
她剛剛在書房外麵張望,正好和裏麵邊踱步邊用一根戒尺輕輕擊打手背的威嚴仙君對視一眼,立刻脫口而出:「師、師父!」師父積威猶在,她果然對千年前罰抄過幾百遍經書的事情印象深刻。那時她真的以為,她這輩子都會拿著筆在桌子前麵過了。
師父瞧見她,先是一怔,然後一聲大喝:「你這兔崽子如今倒是知道回來了?還不快滾進來?」
師父,你吐髒字了實在太失風度……
顏淡很聽話,立刻走進書房,笑嘻嘻的:「師父,我不是兔崽子是蓮花崽子啊,你不要欺負兔子嘛。啊,師父你看上去好像還變年輕了。」她看了看週遭,隻見書房的擺設還和當年相似,隻不過跪坐著聽從教誨的已經換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