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稚杳輕一蹙眉,便聽眾人接了話開始拉郎配,程覺倒是嘴角咧得很高。

她有些不耐煩想要說話的時候,門口響起動靜,原本還在布餐具的侍者都忙不迭擱下手頭的活,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列隊,像是要恭迎誰。

包廂裏的鬧哄聲一瞬間肅靜。

蘇稚杳順著其他人的視線,望過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當時他沒穿黑色大衣,也沒戴皮手套,鼻梁架一副金絲眼鏡,但蘇稚杳還是一眼認出他了。

在侍者的引導下,他一路走過來,沒給任何人眼神,帶出他獨特的漫不經心卻又淩厲的氣勢。

那群信口的老男人齊齊一下站得筆挺,藏不住討好的嘴臉,笑得眼周滿是褶子,一口一個“賀先生”地喊,空氣中頓時一股奉承的味道。

蘇稚杳愣神間,也被程覺拉著站起來。

她怔怔地看著男人脫下西裝外套,由助理接過去,他馬甲裏麵的襯衫是冷黑色的,手臂束有皮質袖箍,配著金絲眼鏡,很雅貴,但襯不出他紳士,反倒是斯文中透著淡淡的匪氣,略有種性感的格調。

原來他就是兩年前親手送父親進監獄、如今掌權港區賀家的那位……賀司嶼。

賀司嶼落座後,程氏高層們才紛紛回到自己座位,蘇稚杳也慢慢跟著坐下。

程董第一個起身向賀司嶼敬酒,有禮有節地說了一堆官方的客套話,還談到賀老爺子曾經和自己祖父間的情意,最後假模假樣笑道:“日後生意場上,望賀先生多多照拂了。”

這句才是重點。

賀司嶼單手解開襯衫一顆紐扣後,才不緊不慢虛抬了下酒杯:“程董客氣,老爺子腿腳不利索,我替他走個過場,有空程董大可自己到美國看看他老人家。”

都懂他的言外之意。

老爺子的舊情分,和他沒關係。

程董差點掛不住麵子,笑笑坐了下來。

之後向賀司嶼敬酒的人再也沒有多出一句廢話了。

蘇稚杳低著頭切奶酪牛排,安安靜靜地吃自己的餐,想著這人應該並不記得她,否則她就坐在他右前方,他也不能全程沒看她一眼。

隨後又慶幸在街上時自己跑掉了。

這人一看就很不好惹。

方才最嘴碎的那個胖高管,不知怎麽在賀司嶼那兒吃了癟,為給自己台階下,他轉頭把酒杯對向旁邊不遠的蘇稚杳:“來,杳杳,跟伯伯喝一杯,祝你前程似錦,和阿覺好事成雙!”

蘇稚杳抬頭,見他挺著便便大腹,小眼睛色眯眯,配上那油腔滑調的語氣,她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一頭豬站了起來,胃裏一陣惡心。

“對不住啊李伯伯,我酒精過敏。”

蘇稚杳露出她慣用的溫順笑容,清楚這種人是越反抗越來勁,所以在他開口勸前,自己先很為難地沉吟出下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