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檀香

廖清歡把臉一沉,轉臉就朝門外喊了一句:「如翠!人都死了嗎!」

房門外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陶枝低頭動了動手指,忽然向廖清歡一抬手。對方草木皆兵,立刻往梳粧檯上一縮,額角竟淌下了冷汗。

陶枝興味盎然地收回手,心中已經確定。她生前的直接死因就是對方身上這股幽冷的檀香,吸入之後導致五髒六腑衰竭,丟了性命。她雖然不知道這毒的來路,但很顯然,隨著兩人身份處境的調換,這種能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背,香味最濃鬱的地方就是這隻左手。現在想來,之前的陶枝朝她下手時也用的是這隻。而當時她吸一口這香味便覺得無法呼吸,如今卻毫無不適,甚至能感覺到這是由自己身體裏自然散發出的香氣。

就像現在的廖清歡從她手中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財富,而陶枝從對方身上得到的,是這隻手。

廖清歡的臉已經白得沒有人色,更顯得臉頰兩片丹紅十分突兀:「你、你……是你逼我的,你不能怪我!」

「不裝了?」陶枝輕笑一聲,把手背在身後。

即便擁有這種殺人於無形的能力,但她不打算用這種毒去害人。眼下自己的存在本身就可以讓廖清歡夜不能寐,提心吊膽,倒也不失為一種懲罰。

更何況她能聞得出,就這片刻功夫,那股冷香已經消散了……似乎是隨著她的心境而變,並不是隨時都會釋放出來。

房門「嘭」的一聲被撞開,如翠著急忙慌地滾進來:「夫人、夫人!怎麼了!」

廖清歡嘴唇發白,卻不敢惹怒陶枝,隻好把火都撒在她身上:「我叫了兩聲,你死哪兒去了?!」

如翠低頭賠禮,心裏嘀咕著這夫人怎麼性情一日三變的,他們做下人的也太苦了。她偷偷看了眼房中情況,眼珠子一轉自作主張道:「夫人,她怎麼跑到您房裏來打擾您?我這就把這賤人轟出去!」

陶枝不惱,瞳孔透亮,微微一笑:「你打算怎麼轟?」

如翠沒來由地有點發怵,明明那女子粗布衣裙身形纖細,秀氣五官像是溫柔的水,沒有一處咄咄逼人,可她就是不敢上前真轟她。

典型欺軟怕硬的貨。陶枝唇角落下來,眸中一冷。然後她理了理衣袖,意味深長地用左手食指向廖清歡一點,然後昂首挺胸地往正門走去。

宋鳴鶴剛談完事回來,眉頭皺著。這兩日胸中總像堵了什麼一樣,全然沒有新婚的快意。

剛走進庭院,餘光裏忽然瞥見一抹妃色,他猛地抬頭,眼前頓時一亮。

年輕女子神態平靜,白皙的天鵝頸傲立著,一步步向他這邊走來。

果然還是來找我了。

宋鳴鶴一時有些懊惱,方才不留神和人多聊了幾句,早知道應該早些回來的。

自己畢竟對她有愧,陶枝什麼也不討不要,反而叫他心中難安。趁著今日,把能許她的都許了,或許自己就不會這樣沒著沒落總想著她了。

思及此,宋鳴鶴俊朗的麵孔上露出如往常一樣的笑容,「陶——」

陶枝連眼神都沒有偏離一分,默不作聲地越過他,一步步向府外走。

宋鳴鶴下意識地伸手一抓,留住了她的袖子,神色晦暗不明:「……枝枝,你找我有事?」

陶枝一回頭,越過他的臉見到門裏站著的廖清歡,輕輕一笑甩開他的手。

「硬要說,還真有,」她半側著臉,睫毛纖長,鼻尖小巧,細膩得如瓷片一樣的臉龐上唇色分明,「你夫人房裏的丫鬟辱我罵我,叫我實在難過,若是可以,別用她了。」

宋鳴鶴神色更複雜:「我應你。除此之外,沒了?」

「沒了,」陶枝瞳孔清澈如泉水,漾著釋然的微光。她唇角一彎,小小的弧顯出來,「你我之間,早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