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鬼穀
楚越坐在屋裏收拾東西。
這是原本那個叫十四的少年的房間,晏懷風離去之後,他隨著玄威走出囚牢,第一次看到他現在所在世界的天空。
蔚藍,竟似當日晏懷風落入瀾滄江時那一抹藍影。
就算這個世界隻是他因為對晏懷風所懷歉疚而造出的夢境,也不必再醒了。更何況少主剛才那把扇子觸到他的下頷,感覺分明如此真實。
楚越至今對自己的遭遇還有些懵懂,剛才問了玄威,現在竟是聖門老門主還在位的時候,此時的晏懷風剛剛年滿十七歲。
想不到他這一投瀾滄江,竟然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也不知……那未來的晏懷風投江之後,是否真的未曾生還?雖然這種說法很怪異,然而對比目前的處境,卻也是見怪不怪。
無論如何,他不能讓過去的悲劇重演。
幸好他不再是昨天的楚越,既然有如此奇遇可以彌補所有過錯,他一定要好好珍惜,讓晏懷風再也不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想到年少的晏懷風,那模樣比之成年時少了一分沉穩,卻多了一分靈動。他默默地回想著上一世晏懷風十七歲時,江湖中發生過哪些大事。
對了,既然現在是十年前,那麼原來的楚越在哪裏?
還有,他現在的身份是訓練中的影衛十四,但他根本連影衛的武功路數都弄不清楚,一不小心就會露餡。
十四的脾性習慣究竟如何,他也一點都不知道。想到玄威如此寵愛這個少年影衛,剛開始關心則亂還罷了,相處時間一長,一定會發現不對。
倒時真不知該如何解釋,畢竟這種怪力亂神之神,就算是江湖中人,也不可能毫無異議全盤接受。
好在晏懷風隻一個照麵就打發他去鬼穀,想必那邊應該沒有人認識他,這就好辦多了。
隻要留在這裏的這幾天藉著養傷的借口不參與訓練,少說話,多睡覺,應該不會被看出什麼破綻。
玄威進門的時候,見十四又在發呆,包袱癱在膝蓋上,零零散散地放了幾件半新不舊的衣褲,除此之外,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玄威掩了門,楚越聽見聲響,這才回過神來,起身要向他行禮,口中道:「玄叔。」
玄威連忙製止,「坐下,養傷要緊。」
楚越點點頭,給玄威倒了茶才重新落座。
玄威上下打量著十四,有點僵硬地說:「到了鬼穀,千萬別鬧事。凡事小心為上,不許意氣用事,才能平安出來。記得你無論身處何處,始終是個影衛,影衛第一要務,要懂得隱藏鋒芒,才能關鍵時刻保護主上。」
楚越點點頭,玄威看上去凶神惡煞,實際上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凶巴巴地教育人時格外可愛。
「十四明白了。」
玄威嗯了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個玉瓶擱在桌子上,「這是上好的去腐生肌膏,每日三次塗抹在傷口,過幾天就沒事了。」
「謝謝玄叔。」
收起玉瓶,見玄威要走,楚越想了想,問道:「對了玄叔,你可知本門門下木堂堂主如今是……」
玄威一怔,「你問這個做什麼?你認識沈玉?」
「沈玉?」楚越驚疑不定,聲音有些偏高,聖門門下以五行分為金木水火土五堂,其中木堂堂主明明是他們楚家,何時冒出一個沈玉?這麼說,也就不存在楚越了?
究竟是他命數意外改變了過去,還是這其實是另一個世界?
可晏懷風仍舊是晏懷風,連那種淡漠的、似笑非笑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那樣也好,否則看見年輕的自己,真不知該是如何滋味。一旦想到將來「那個楚越」會逼死晏懷風,就更為難。
「小子,別告訴我你還去木堂闖禍了哈。不然,仔細你的皮。」玄威見他表情不對,咬牙切齒道。
楚越摸摸腦袋,強笑,「沒有的事兒。我隻聽說木堂堂主武藝高強,仰慕罷了。」
「那樣最好。」
當天晚上,楚越躺在十四的屋子裏,輾轉了一夜,腦子裏來來回回都是前世的自己和晏懷風,至天亮才淺淺睡了一會兒。
去腐生肌膏很有用,看上去很重的傷,過了七八天就好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