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為如此,就算早就對懷裏這個人開始萌生不一樣的情意,他卻沒有想過要改變他們的關係。
他的人生裏,能夠要的東西太少,他不相信楚越能跟隨他一輩子。
他害怕承認自己想要擁有他,也害怕把自己的心放在別人手裏。他以為隻有永遠都不得到,才能永遠都不失去。
現在才知道這樣的想法何其愚蠢,在生時若不盡歡,至死日如何無憾。
也許沒有誰像如今的晏懷風這樣矛盾了,他很想楚越醒過來,跟他好好說說話;更怕楚越醒過來,按蕭沉的說法,那樣他就沒救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楚越的臉,沒有女人的綿軟嬌柔,稜角分明的感覺卻讓人留戀,臉上還沾著沈玉的血。
他嫌惡地用袖子去擦,這種骯髒的東西,平白玷汙了他家阿越。
指上不知不覺放柔了力道,如同按摩,直到楚越臉上都被他仔仔細細地擦幹淨了,晏懷風才停下手,想了想,又拿出一套新的衣服,把楚越身上沾了沈玉汙血的衣服褪下來扔掉。
這是他第一次伺候別人換衣服,若是在從前,有人說聖門少主晏懷風,會心甘情願地去伺候自己手下的影衛,他一定會呲之以鼻,覺得那個人瘋了。
可現在,他隻覺得甘之如飴,他隻怕連照顧楚越的機會都沒有。
終究人算不如天算,他以為自己算無遺策,一舉毀了暗月宮,卻漏算了沈玉其人,才有了今天這一場禍事。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讓楚越好起來。
認真小心地給楚越換過衣服,確保他全身上下都已經裹得嚴嚴實實了,晏懷風又把人繼續抱在懷裏。
楚越怕冷,他不能讓他凍著。
幸好此前已經到了滇南,聖門離鬼穀也不算遙遠,在晏懷風的指點下,幾人沒再受多少顛簸之苦就到達了鬼穀所在的密林之外。
這一片密林層疊茂盛,地上長滿了糾結纏繞的灌木叢,再往裏就沒辦法乘馬車了,隻有步行。
如今車上有兩個失了行動能力的,晏懷風抱著楚越躍下馬車,二話不說就往裏走,盡管手臂酸痛難耐,卻明顯無視了蕭沉和路千尋想要幫忙的眼神。
兩人無奈,隻好轉兒去背冷隱,而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梅嫣已經把冷隱背在了自己背上,正吃力地往樹林裏走。
在她看來蕭沉一行人都不是好人,若不是他們,暗月宮不會被毀,冷隱更不會變成這樣。她是絕對不可能讓他們碰冷隱一下的。
看著嬌嬌弱弱的小女子把高大的冷隱背在背上,整個人都快被冷隱給遮住了,蕭沉和路千尋原本是好心想要幫忙,卻不料被人家飛了一個白眼。
蕭沉也不堅持,跟著晏懷風走入叢林,此地多迷障,若是無人引路,一個人不可能找到出口。
路千尋見蕭沉二話不說就走了,知他還在生氣,隻好灰溜溜地跟在後麵,幾次三番想要找點話來說,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真是的,一定是豬油蒙了心了,他怎麼就強吻了蕭沉呢?蕭沉也是的,總是那麼古板做什麼。
路千尋嘴裏嘀咕,卻不敢讓蕭沉聽見。
幾個人在看上去到處都一模一樣的綠色囚籠中左轉右轉,晏懷風掛心楚越心急如焚,一路行來幾乎腳下不停,卻怎麼也想不到進入鬼穀第一個見到的人不是別人,卻是他以為已經成為瀾滄江底一具死屍的晏清河。
「門主大人?你還活著?」他詫異地停下腳步,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從小晏清河隻許他叫他門主不許他叫爹,因此他一直都習慣了。
反而是晏清河看上去有點意外,「風兒?你怎麼來了?」
兩個人呆呆地互望了半晌,晏懷風如夢初醒一樣,遲疑地向前走了一步,想看清楚這是不是隻是一個長得很像晏清河的人,可無論怎麼看,都是那個他應該已經死去的爹無疑。
「他們說你跳了瀾滄江……」
晏清河苦笑了一下,他現在看上去臉色紅潤,一點兒也沒有歷經大劫的模樣,看樣子在鬼穀被照顧得很好。
「我原本以為必死無疑,誰知道你師父會來救我。」
晏清河此時已經從驚詫中回過神來,略略地解釋了一下林獨影救自己的經過,心下也明白聖門發生那麼大的事,晏懷風會回來、會找到鬼穀也是常理,隻是……「風兒,誰受傷了?」
他看著晏懷風懷裏包得嚴嚴實實的人形物體皺眉,難道兒子去中原一趟,連意中人都直接帶回來了?他瞭解晏懷風,若非意中人,他不會如此上心。
可看那身形,這姑娘未免也太魁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