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傾心

運功?

楚越在晏懷風的擺弄下背對著對方盤腿坐好,看不見晏懷風在幹什麼,忍不住說:「少主,別白白浪費功力,這樣沒用的。」

晏懷風知他心中所慮,一邊將楚越垂在身後的長髮用手輕輕梳理順,一邊低聲說:「相信我,阿越。穀主留下了藥方,我有九成的把握讓你重新站起來。還是說,你想躲懶,不想保護我了?」

「當然不是——」楚越先是一喜,再是一驚,他原以為自己今後終身都要躺在床上,乍然間聽說還有恢復的可能,自然喜不自勝。

不過晏懷風後麵那句卻讓他急了,盡管晏懷風言語中明顯是調笑的意思,可這正是他的心結所在,因此慌忙想要否認。

然而他做不出什麼表情,更是急出了一身冷汗仍舊半分都不能動,楚越隻覺得萬分沮喪。晏懷風看得有趣,擦去他額上汗珠,連聲安慰,「我知道我知道,別急,阿越,開心一點。」

晏懷風梳順了楚越的頭髮,拿出一支木簪給他盤到頭上,然後伸出手抵著楚越背上的穴道,運功的同時給他支撐,不讓他倒下來。

「阿越,閉眼。從現在開始,要心無旁騖,完全聽我的話來做,好嗎?」

楚越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剛才晏懷風說他有九成把握讓他重新站起來,這讓他此刻心情非常寬慰,眨了眨眼睛道:「少主,屬下準備好了。」

晏懷風收了調笑的心思,催動內息,慢慢經由兩手分出兩股柔和的內力進入楚越的經絡之中,先是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圈兒,將寒毒淤積過多的幾處一一查明,然後開始實行引導之法。

「阿越,你試試看自己體內的內息還能運轉麼?」

楚越聞言凝神試圖調動丹田殘餘的內息,嚐試了好幾次之後發現還是無法控製,隻能告訴晏懷風。

晏懷風想了想,說:「一會兒照我說的口訣做。」

說著他撤回了用來探查楚越體內狀況的柔和內力,改而運起韓海狂瀾中的引導之法,開始試圖將第一處寒毒淤積之處的毒素引導入自己體內。

同時念誦口訣,讓楚越隨之運氣。

「歸氣丹田,氣行任督,靜心絕慮……」

楚越沉下心來,心無旁騖地參悟心法,不一會兒,感覺到丹田之中隱隱有異動,開始試圖在殘損的經脈中運行。

同時他也感受到晏懷風貼在背上的手掌處有一股黏筋傳來,身體裏的某種東西開始向那裏倒流。

怎麼回事?他以為晏懷風所要做的,無非就是傳輸內力給他,試圖修補他的經脈,怎麼反而會有什麼東西被吸出去的感覺,那是什麼?

「阿越,別走神!」

晏懷風一聲斷喝,聲音急促果決,楚越立刻收束心神,壓下心頭的疑慮。

沒過多久,晏懷風感覺到有絲絲寒氣從掌心傳來,初始若有似無,慢慢地堆積起來,就變得寒冰徹骨,就連他也感覺到一陣顫慄。

不大一會兒工夫,晏懷風已經覺得臉自己呼出的氣息都是冷的,並非一般的寒冷,那是一種可以深入到骨髓裏的陰冷,纏綿蝕骨,令人難以忍受。

他開始覺得難以想像,當年這個僅僅十幾歲的少年,究竟是如何在那冰寒徹骨的寒潭裏待上幾天幾夜。

他已經問過林獨影,得知當初的來龍去脈,實在無法相信,當時這個編號十四的少年明明剛剛還在比劍的時候傷了他,怎麼一回頭,卻已經變得對他如此死心塌地。

在尋簪閣的時候,楚越曾經給他講過一個故事,不,也許那對他來說隻是一個荒謬的故事,對楚越來說卻是事情的真相。

這具身體裏,是否真的是另一個人的魂?他死而復生,是為了來追隨他、保護他,彌補錯誤的一切?

晏懷風曾經並不相信,可現在,他忽然覺得也許這是真的。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解釋楚越對他毫無緣由的忠誠、沒有原因的死心塌地。

他忽然很羨慕楚越口中前世的那個晏懷風,可以和楚越從小一起長大,而不是自己孤獨地望著天空。

腦海裏萬般念頭閃過,現實中也不過隻是一剎那。晏懷風的手掌已經因為寒毒而發白,他慢慢停下引導之法。

一夜吸收的寒毒對於楚越體內嚴重的淤積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然而證明這個方法確實是可行的。

晏懷風收回手掌,楚越還處於冥想運功狀態,竟然沒有隨著支撐的離開而倒下,晏懷風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因為寒冷而發白,雖然看不見自己的臉,他也想像得到自己的臉色現在一定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