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綾羽之間所爆發的一場包含各式各樣體能項目的競賽當中,場場皆輸的男子。
如今已淪落到需要用上述口號來加以介紹的石丸文一郎,令他的同班同學們感到相當幸運的是,這陣子他的身影並未出現在學校當中。
正如文一郎這個名字所示,相信他的雙親必定很希望能夠將他養育成一名在文武兩道當中,較為注重文學素養之人,然而……名字並不一定會忠實地反映在一個人的身上,石丸家的長男因為度過了一段與其名完全不搭的少年時期,而成為了一位遠近馳名的無賴少年。
自從他懂事以來,便獲得了衝動易怒的孩子王地位;再加上當他升上國中之時,同世代當中無人能在街頭格鬥方麵贏過石丸,導致他的一雙鐵拳所到之處,街上的地痞流氓總是會被打得在地上翻滾求饒。曾有一段時期,他被人尊稱為老大,連在學校裏麵也露出作威作福的舉止態度,不過不知該說是幸運或不幸,石丸缺乏結黨聚眾的特質。因此孤高的石丸文一郎隻丟下一句「我不喜歡跟別人混在一起」後,便獨自一人在街頭遊蕩,並平安無恙地過著將前來尋仇的不要命家夥們一一打垮的每一天……
直到國中三年級即將結束的某一天,發生了一件徹底改變他日後人生方向的重要大事。說白一點,就是因為遇見了某位少年,才使他產生了變化。這是一則誕生在一隻小狗與石丸,以及這名少年之間,感人肺腑的友情物語。說是這樣說,事實上也隻有石丸自己一人如此認為,對另一名少年麵言,他似乎並未對此事抱持著過度誇張的情感,附帶一提,這名某少年的名字就叫作朝凪巽。
雖然跟石丸對巽所投注的友情等級相差甚大,不過對巽而言,石丸確實算是他一名較為親近的友人,所以當石丸連續三天請假未到校上課,知道這名朋友身心勉強都還算很健壯的巽,反而開始替他感到擔心。
再加上真要追溯起來的話,造成石丸自動請假——巽認為必定是這樣——的原因,鐵定就是位於自己的身邊的某人,而且說實話,巽也算是引發這一連串騷動的最主要原因。
——我決定踏上修行之旅。
這是石丸所留下的訊息。
他到底要進行什麼樣的修行,修行之後又打算要做什麼,而且究竟是跑到什麼地方修行,巽一概不得而知,唯有一件事情他十分確定。
「等石丸回來之後,八成又會再引發一場騷動吧……」
巽輕聲咕噥著,並轉頭望向隔壁。
這裏是高中學校的教室,一間課桌椅的排列有點雜亂無序,而且有老師正在上課的教室。
巽的位置幾乎位於教室正中央,除了他與另一人的課桌椅留在中央地帶之外,其餘學生們的座位都與他們保持著一定距離,排列在教室其他各個角落……這種特殊的課桌椅排列方式,是由他身旁這名少女立案實行所得的成果。
這名少女不但是促使石丸踏上旅程的最主要原因,也是巽的同居人,如今更應該用「上課時間的睡美人」這句口號來加以介紹。
她現在還在睡。
「…………呼。」
綾羽趴在課桌上,麵向巽這邊發出很寧靜輕微的沉睡呼吸聲。一頭長發滑落於課桌上,看起來宛如一對美麗的鳥類羽翼。雖然由她那天真無邪的可愛睡相完全令人想像不到,但事實上她卻是個擁有極端強大力量之人。隻要有心,她不僅能一拳打昏石丸,甚至連要瞬間取他性命都易如反掌。若非因她具有如此強大的特殊能力,她才沒有任何理由待在巽身邊。但為何綾羽會為了「擔任巽的貼身保鏢」此一目的,而必須隨時隨地跟在巽的身邊……身為當事人的巽及綾羽兩人居然一問三不知,此點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對綾羽而言,擔任巽的貼身保鏢正是她此行的目的,而石丸文一郎正是無端受到此一目的波及的倒黴人物。被這名雖說身材頗為豐滿有致,不過基本上還是該歸類為纖弱女子的少女給一擊★→氣絕@之悲情路線的石丸,在精神層麵上所受的打擊簡直難以衡量,巽當然也並不打算為了知悉詳情,而刻意設法測量一番。
因為石丸已用行動來明示出自己的內心感受。
也就是踏上修行之旅……
他會刻意留下一張紙條給巽,就表示當他回到學校之時,八成也將會在巽的麵前展示出他所謂的修行成果吧。
對巽而言,他其實很希望這名粗線條的朋友能夠乖乖地收手別淌這灘混水,然而事情並沒這麼容易解決。
因為不管是誰出言阻止,石丸都不可能聽得進去,而綾羽接受他人建議的可能性也是低到不像話。隻要一扯上與巽的生命安危有關之事,綾羽就會如同鬧別扭一般,變得完全無法接受來自任何人的提議。現在就隻有應當以「養在教室內的寵物兼必殺狙擊手」這句口號來進行介紹的貓子,肯乖乖聽從巽所說的每一句話。而這具外貌像是可愛小女孩的人型兵器,今天還是如同往常一般,乖乖坐在教室最後麵的地板上,笑咪咪地抱著一把散發出詭譎黑色光芒的火繩槍。
——雖然我很期望石丸能夠平安歸來……
這是巽心中的OS。
——但當他回來之後,大概又無法安穩地過日子了吧……
「…………呼……」
一邊聽著安穩的睡眠呼吸聲,一邊側眼看著綾羽那由長發之間露出蹤影的漂亮耳朵,巽不自覺輕輕歎了口氣。
***
森村千夏坐在離巽有點距離的座位上,眺望著似乎正為某事感到煩惱的同班同學。
這並不是因為她對巽抱有某種異常執著的感情。與其說是巽本人,倒不如說是他跟圍繞在他身旁這群人之間的關係,更令千夏倍感興趣。
特別是對這場發生在綾羽與石丸之間,以巽為中心人物的爭執。硬要說的話,也就是對所謂的三角關係感到興趣。
當然,她並不認為在這三者之間存在著類似癡情糾纏般剪不斷理還亂的戀愛感情。這隻是一種根本形成不了三角形的關係。站在頂點的是巽,另有兩條箭頭自巽身上延伸而出,也就是綾羽及石丸。不過卻沒有底邊可言,況且石丸又是個男生……
大概歸納到此處後,千夏的想像又開始隨意馳騁了……
——話雖如此,就算男生與男生之間發生了那檔子事,其實也沒關係嘛。
千夏從側後方觀察著巽的側臉。
——朝凪同學的長相其實還滿可愛的。就因為太過可愛,看起來一點都不可靠,所以才不受同年齡層的女孩子們喜愛,不過……在男同學眼中看來,會對他有什麼感覺呢?
千夏閉上眼睛,開始在一片黑暗中,試著以想像力描繪出那方麵的光景。
——石丸同學與朝凪同學。再怎麼想,朝凪同學應該都不會對那方麵的事有興趣才對。隻是石丸同學單方麵固執糾纏著他罷了……等等,這不就表示石丸同學是走那種路線的角色?我的老天啊……這實在太惡心巴拉了……
一想起石丸的結實體格,以及他那張跟流浪武士沒啥兩樣的容貌,千夏不禁以手指抵住自己的眉心。在她的想像世界當中,石丸竟莫名其妙地赤裸著上半身。
——隻是話又說回來,朝凪同學是一個完全正常的男生,光看他跟綾羽同學之間的應對就可以清楚判別出來。男人這種生物,果然還是很喜歡美女呢。不過綾羽同學似乎並不怎麼喜歡朝凰同學的樣子……這代表石丸同學說不定還是有機會喔。就體格上的差異來說,如果石丸同學采取強硬的手段,那朝凪同學也無能反抗吧。隻能乖乖地被霸王硬上弓……
情節發展至此,與其說是想像,倒不如說這已經該歸類為妄想的層級了,而這種講法或許對任何人都通用,也就是滿腦子妄想其實算是很好玩的一件事,所以千夏當然也樂在其中。
——被石丸同學壓在下麵的朝凪同學嗎……以及闖入兩人之間的綾羽同學。嗯……這樣好像不太有趣。還是讓她靜靜待在一旁就奸了……可是,朝凪同學看起來似乎從頭到尾都不會對那檔子事產生興趣說……
森村千夏,身為班級委員的她,是個程度中上的才女,同時也是一名即便在上課時間閉著
雙眼,也不會被人認為是在打瞌睡,反而可能得到他人的善意認定,覺得她是正在對上課內容進行沉思默想的少女。
八成沒人料得到,她居然在腦子裏隨心所欲地玩弄起班上的兩名男同學。而現在在她的腦海當中,石丸與巽的身影即將展開一場真槍實彈的激情演出。
總之,先試著把配角轉換至現實世界當中看看。把石丸與巽設定為兄弟,不管麵對什麼
事,都隻想用強硬手段加以實現的哥哥,以及個性有點陰沉的弟弟……這種感覺跟他們兩人其實還滿搭調的,這樣的設定還能讓悖德感與禁斷性倍增。再試著讓巽戴上眼鏡,以增加他的知性氣息……可以了。
——嗯,沒想到開頭還滿順暢的嘛。不小心踏進哥哥房間裏的弟弟,親眼目睹到哥哥的真麵目竟是……
不過,當千夏試圖想像出一幅很具體的影像之時,她的臉卻自然而然地籠罩上一層陰霾。
——嗯,朝凪同學並沒有什麼問題,不過石丸同學真的太不上相了。姑且保留住他滿身肌肉的體格,但該怎麼說呢……我個人會很希望他的長相能夠變得再圓潤一點呢。嗯~還是請綾羽同學跟著下場好了。事到如此,幹脆將朝凪同學設定成原本是個性格正常,不過卻漸漸傾向於那檔子事的男孩子好了。朝凪同學出櫃告知真相,並朝著石丸同學身邊跑去,而綾羽同學則獻上自己的身體企圖挽回朝凪同學的心……這樣似乎有點不合理喔?
就像這樣,所謂的妄想其實就是一種任性妄為的舉動。
要是有辦法窺視她腦筋裏的玩意兒,巽大概會滿臉通紅,而這樣的反應可能反而會對她的妄想產生火上加油的效果,不過幸運的是巽並沒有心電感應的能力。接下來這番話則是代替石丸所說,相信他也一定不會為這樣的情節感到高興。石丸對巽所抱持的,乃是十分純粹的友情,並非超友情,也不可能是……大概啦。
——無論如何,還是希望石丸同學能夠再加把勁呢。就各方麵而言,綾羽同學都是一名強敵,況且她又是個大美女。
千夏小聲咕噥著:
「加油啊,石丸同學。」
要是石丸當真照她的妄想而加足馬力,那說真的……天大的危機肯定會降臨在巽的身上。不過,正因為能夠完全無視且放棄這些現實狀況,妄想才能夠成立。
然而,跟現實狀況相較起來,千夏的想像力其實已經算夠溫柔可愛了。雖然千夏並不知情,但巽早就被卷入遠超過她腦中妄想的非現實事態當中。他不僅有可能受到傷害,甚至都已經麵臨過所謂生死交關的急迫危機了。那大概是比遭到神智錯亂的石丸糾纏更加要命的狀況,一想到這裏,大概就會覺得個性倔強的石丸,抱著奇異的情色思想展開襲擊一事,其實根本就沒什麼大不了……才對。應該沒這回事吧……八成啦。
——話又說回來,自從朝凪帶著綾羽同學及貓子來到學校的那一天開始,好像就很常在學校裏麵看見一些怪裏怪氣的人呢。
千夏突然冷靜下來,並將石丸那令人感到悶熱的身影從腦海裏徹底消除掉。取而代之浮現出來的,乃是頭部側邊留著一束馬尾的金發少女,以及戴著圓框眼鏡的女仆所組成的雙人搭檔。
不知原因為何,總之每次看見時都在餐廳裏占地為王的這兩人,似乎是與綾羽及貓子同時出現在學校當中的。
手持木刀的金發少女,身上雖然穿著學校製服,不過看在千夏眼中,總覺得她充其量也隻不過是個國中生而已,至於她身旁的女仆,則不管再怎麼看都隻能說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女仆,而且身材超讚。雖然她有點在意這兩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不過正如她已在不知不覺中,將綾羽及貓子視為這間教室裏的一份子一樣,千夏並不打算麵對麵詢問她們的真實身分。
更重要的是,她覺得事情都已演變至此,如今誰先開口吐槽,誰就是輸家。況且以津波為首的教師群似乎也對她們沒有什麼意見,因此千夏決定不予理會,並刻意不去思考關於媛這名金發木刀少女,及堇台所扮演的眼鏡女仆等兩人之事。
事實上,不常利用餐廳的千夏,與這雙人組並沒有任何交集可言。
然而,實際上她卻早已接觸到一名不同於綾羽、貓子、媛及堇台,但風格也是十分特殊的
角色。
在身為故事主角的巽,以及總是與巽一同行動的綾羽及貓子不得而知的地方,已有另一位全新的登場人物存在於校園當中。
***
那是在千夏所屬教室內的課桌椅徹底消失,再加上教室牆壁上冒出一個大洞的那一天之後,又過了差不多三天左右所發生的事。
當天放學後。
森村千夏走向美術室,因為她是美術社的社員。
看樣子她是第一個抵達美術室的人,美術室裏麵空無一人。千夏如往常一樣伸手準備打開通往美術準備室的門扉,直到此時她才首度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氣氛,使她不自覺轉頭往後看。
原以為空無一人的教室裏,其實已有訪客在內。
在美術教室的一角,靠近窗戶的最後一個位置.
有一支畫架上擺著一張畫布,並有一名舞動著單手的女學生,毫無存在感地坐在那個位置上。
那是一張她從未看過的容貌,或者應該說是從未曾感受過的氣息比較正確一點。
由千夏所站的位置,並無法清楚看見那名女學生的長相。不過——至今千夏仍覺得很不可思議——那名少女身上,似乎散發出一股隻能以「奇妙」來形容的無形氣息。
千夏掉轉腳步,慢慢走向那名少女身邊。由此點便可看出她不愧是在班上擔任班級委員一職的學生。這種超乎常人的社交性,堪稱是千夏的特性。
隻不過,隨著距離緩緩拉近,千夏的腳步卻也變得越來越緩慢。雖然身為一介平凡人的她,根本不可能感受得出這道目不可視的力場,然而她全身上下的毛發,還是有辦法感受到一股類似壓力的壓迫感。
再加上——
這名不太眼熟的少女,是一名漂亮到不像話的美少女。雖然千夏心中很想冒出「怎麼又來啦……」這樣的念頭,但這名少女所具備的美貌,跟綾羽、媛及堇台的次元截然不同。
因為……看在千夏眼中,甚至會覺得這名坐在畫架前麵的少女的周身,似乎籠罩著一股柔焦特效。漂亮地垂掛在背上的頭發與其周遭所閃耀的絲絲光輝,感覺上宛如霓虹燈一樣,點綴出她的美麗。
雖然揉了自己的眼睛好幾次,不過這柔焦效果與類似玻璃粒子所反射出來的光芒,並未自千夏的視野當中消失。如果這不是錯覺,那唯一說得通的解釋,大概就是因為這名少女過於漂
亮,導致物理現象都為之扭曲。
而且實際上,這名千夏定睛凝望的少女,確實擁有一張就連身為女性的千夏看了一眼,都會不禁感到頭暈目眩的絕世美貌。
長度絕妙的頭發,以及隻能令人聯想到是由美之女神親手打造而成的五官,從眼睫毛至耳垂,一切都具備著完美至極的造形,使千夏體會到某種無可言喻的感動,因而怔然佇立於原地不動。千夏倒也認識不少所謂的美人或美少女,像綾羽也是個相當漂亮的女孩子,但卻和眼前這名少女不同。超乎常人的美就在眼前,足以令人感動萬分。
隻不過,千夏依然是千夏,她並不會忘記自己的本份。她依照她所扮演的角色,開口向少女打招呼。她快速瞄了室內鞋的顏色一眼,得到眼前此人與她同年級的確證之後。
「哪……」
開門見山地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呢?我以前都沒有看過你,你是轉學生嗎?」
被這麼一問,少女緩緩地抬起頭來,並讓她那對宛若人工刻意打造出來的美麗雙唇露出一絲微笑,微微眯起的雙眼直射千夏,差點害她倒退三步。
「我是《天使》。」
少女如此回答,隨即將視線栘回畫布之上,也讓千夏得以從束縛當中獲得解放。
「咦?啥?」
雖對她的回答戚到有點退避三舍,但千夏還是試著想與她進行對話。她瞄了少女以炭筆在其上繪製圖案的畫布一眼。
「你是在什麼時候來到這間學校的呢?你畫的這幅畫又是什麼呢?羽毛嗎?」
「這是我的賢人守護天使。邪惡精神的士氣可用石箭搜尋出來,而這正在搜尋。崩壞賢人,這就如同會成為我們之敵的支持者一樣。」
聽起來根本不像是在說日語,自稱天使的少女又接著說:
「我是奉神之尊旨而存在於此的。我認為那個目的乃是為了拯救世界所麵臨的危機。一切都講究平衡。我及我的賢人守護天使,絕不會允許事物的平衡遭到破壞。」
這種不可思議的用字遣詞,讓千夏聯想起了某人。而確實也隻有一個人符合此項條件。
「難不成……你跟綾羽同學有什麼關係嗎?這意思也就是說……你跟朝凪同學也有關係羅?」
少女臉上的微笑程度變濃。
「這並不代表一定沒有關係。隻不過我受到限製,不允許即刻的攻擊。存在,或者說是現在,時機尚未來到。我,會待在一旁,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雖然聽不懂她到底在說些什麼,不過卻已戚受到存在於言談之中的微妙差別。森村千夏好
歹也是個感受力相當敏銳的女高中生喔。
——哎呀,我就知道。
千夏不自覺地點了點頭。這名外貌雖美,風格卻有點獨特的女孩子,其實跟風格獨特到不像話的綾羽及貓子等人一樣,都是同一種類型的人。不過跟其他兩人不同的是,她並未散發出強烈的危險香氣。畢竟說到綾羽,她可是能夠瞬間打昏石丸及其他眾多男同學,貓子則會拿著嚇人武器到處走來走去。跟這名長相如同天使般,坐在美術室的一角靜靜麵對著畫布的少女比起來,上述兩人簡直堪稱最高等級的危險人物,而眼前這名少女則是毫無危險氣息可言。
千夏轉眼將視線投向剛剛隨便瞥了一眼的畫作,重新仔細審視一番。但是在那一瞬間,千夏的臉頰卻泛起了一道紅潮。
很細致的一幅畫作,不對……應該說細致過頭了。整個畫麵的細膩度,實在令人難以聯想到那是隻以炭筆所描繪而成的草稿。
當然啦,如果隻是這樣,根本無法構成令千夏麵紅耳赤的理由。問題在於……這幅圖像所畫的對象,乃是一名男性的裸體,而且是從正麵描繪的全身像,上上下下各個部位都畫得非常詳細精致。連一根毛發、一條肌肉,都帶著十分寫實的線條。
既然是所謂的男性裸體像,就代表連下腹部……也就是重點部位都跟著呈現於畫布上。
當然,眼前並沒有半個人體模特兒,連石膏像也找不到。這名少女似乎是將存在於腦海當
中的映像,忠實地轉換成一幅畫作。隻是……她到底是在什麼地方進行如此詳細的觀察,並將之轉存成記憶的?
這張擺著如同大衛王雕像姿勢的男性圖像,背上又附有一對漂亮至極的羽翼。這也正是千夏第一眼看見這幅畫的時候,之所以說出「好像天使一樣」這句話的主因。
「對了,我都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啊,我叫森村千夏,是美術部的部員。」
「那是名字嗎?那是給自己的無意義稱呼。我並沒有可以用來自我介紹的言詞。」
「……你是留學生嗎?如果不是的話,請原諒我的誤認……」
周身包裹著一層淡薄光芒的少女說道:
「我並不打算幹涉你。我認為這裏是能夠讓我盡可能避免與目標產生接觸的存在地點。截自目前為止,在指示仍舊愚蠢的狀態下,我絕不會自發性采取行動。此外。或早或晚,時機都將來臨。隻不過現在,那個是沒有的。那個。」
雖然壓根兒不懂「那個」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不過千夏卻很直覺地領悟到一點:
——她似乎不是個壞女孩。雖然講話的文法句型有點怪,不過反而給人一種講話很直接了當的感覺。
「嗯?」
一旦直視少女的臉龐,便讓千夏幾乎站立不住。但若因而將眼神轉向畫作,又會使她覺得
很難為情。千夏隻好注視著少女那白到不能再白的指尖。
「哪,可是沒有名字的話,要叫你的時候會很不方便耶。我應該要怎麼稱呼你才好呢?」
「名字就隨你高興地尋求吧,名字並不會由我來擔心。」
千夏盯著少女那宛如天使圖像般的美貌,很快地想出了一個昵稱。
「那我可以叫你天使同學嗎?」
這是因為她覺得如果稱呼她「小天使」的話,似乎有點不妥。不過……叫她天使同學其實也滿怪的吧……?——千夏心中也不是沒有產生過這樣的念頭。
少女——天使同學——以如同形變的表情移動,在臉上殿露出微笑,並開口回答。(譯注:電腦繪圖技巧之一,由一張圖像緩緩轉變成另一張圖像的過程手法。)
「於是,那個並不會放在心上,那個並不會讓我擔心。」
又是『那個』啊……雖然內心暗自咕噥著,不過千夏的精神層麵並不會因這種程度的事情就產生動搖。
因為如此。
千夏將天使同學加入了自己的朋友名單當中。
真是好膽量。
天使同學今天依然窩在美術室的一角。
除了此處之外,從未曾在其他地方見過她的蹤影。千夏完全不曾在走廊上與她擦身而過,也沒有半次目擊到她從某間教室裏麵走出來的經驗。
她就像是一名隻有在放學後才會現身的美術室精靈。她所給予他人那宛如經過數位程式加工處理過的柔焦特效,以及身旁隨時隨地都有金粉從天而降的印象,自從第一次見麵至今,也並未產生過任何改變。
千夏發揮出規規矩矩的交際風格,逕自坐在天使同學的身旁。
「你都沒有去上過半堂課嗎?」
千夏聽說有些學生適用於拒絕上學的對症療法,總是在保健室裏麵上課。因此她認為天使同學會不會也是拒絕上學症候群的病患之一,然而……
天使同學仍舊未停下捏住炭筆作畫的手。
「通常,位置與我有關的受到限製。要說出來是可能的,那是我自己限製了那個。這是為了預先防範無益戰事發生的行為。我已經與《劍精》進行交換,於是,刀。他們讓《妖精》采取行動。即便八世界會議已正式發表休戰宣言,也請時常采取衝動莽撞的行動。那是他們的
缺點。因此,我要保證我的領域,盡可能地不隨意移動。我的行動隻有接收到神的電波指示才行。」
該不會電波係角色會比天使同學要來得好一點吧……千夏雖然邊這麼想,不過她還是不經意地理解了她的話中涵義。千夏跟綾羽當同班同學可也不是當假的。到校第一天,綾羽便到處實踐了無益的戰事,將好幾名男同學送進了保健室。相信天使同學一定很擔心自己若不小心遇見了綾羽,可能會因為他人無法了解的理由而招致綾羽的主動襲擊吧……
再附帶一提,窩在餐廳裏的豪華雙人組跟綾羽之間的關係似乎也不怎麼融洽。
更何況在這群人當中,竟隻有外表看起來最不正常的貓子,算是言行舉止比較正常一點的人物……可見情況是多麼的無藥可救。反正世紀末離現在還很遠就是了。
「哦——」
隨便敲個邊鼓回應之後,千夏探頭窺視著天使同學手邊這幅畫作。
模特兒雖然還是同一人,不過倒是換了另一種姿勢。根據這陣子以來的觀察行動,她發現天使同學每天都會畫出一張不同的作品。隻不過所有作品都隻有單一色調,看起來宛如她不曉得除了木炭之外,還有其他繪畫用具可以運用。而且在所有作品當中,局部描繪都格外逼真。
「顏色呢?你不上色嗎?你用的是油畫專用的畫布耶。」
麵對千夏的詢問,天使同學馬上作出回應:
「色彩並非絕對需要。我的賢人守護天使,隻有在一個係統下存在著陰影。那是應該以白與黑來描述表現的現象。白色,請畫。請離開,請畫。以陰影加以覆蓋。請離開,請成為。」
完全摸不著頭緒。感覺上好像她照本宣科地念一篇翻譯品質爛到極點的文章給自己聽一樣。
此時連千夏也不禁感到困惑,而或許是察覺到她的困擾之情——
「嘻嘻……」
天使同學首度笑出聲音,也唯有這笑聲的音色與一般女子沒有太大差異。
「關於那個,雖然對著色不會感到遲疑,不過對象則可以再限製於另一個。這裏有個提案。就如同對象一樣,你能夠允許嗎?」
「抱歉,你要提什麼案……允許什麼?」
「嘻嘻……」
很像天使的天使同學,緩緩放下手中的炭筆,又慢條斯理地從座位上起身。隻見她以相當緩慢的速度,完成了自畫架上取下尚未完成的畫布,然後擺放在美術室牆邊的一連串動作,接著又拿了一塊全新的畫布回來。在千夏看著她那優美的一舉一動看到渾然忘我之際,天使同學已坐在畫架前麵,重新拿起作畫用的木炭。
這時千夏才突然發現,天使同學已移動到可以從正前方觀察自己的位置。
她那根本不像人類所有,卻又似湧泉般清澈透明的雙眼,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千夏。這道如同遊栘於全身上下的視線,使千夏身子不禁為之一震。不過這一震並非由寒意所引發,而是因為千夏不知為何,忽然產生一種自己好像全身赤裸地站在她麵前的感覺。
「呃……」
雖然完全不懂她剛剛那番話的內容為何,不過千夏倒是可以理解這道視線的涵義。
「你是要我當你的模特兒嗎?」
「這是正確的。」
她是想說二點都沒錯」嗎……千夏一邊心想,一邊點了點頭。
「然後,請維持住站立之時的模樣,這並不會花上太多時間。」
話剛說完,天使同學馬上開始動筆素描,根本不等千夏從椅子上起身。千夏急忙踢開自己所坐的椅子,並依照她的吩咐,動也不動地佇立於原地。
畫布與炭筆互相磨擦的沙沙聲響從未間斷地持續傳出。天使同學並未修改過任何一筆線條。宛如打從一開始,就有目不可視的線條存在於畫布上,而她隻是沿著這些無形線條下筆罷了……可見她下筆有多麼精密準確。
千夏並未擺出任何姿勢,隻是在原地站了幾分鍾之後,持續動筆作畫的天使同學終於張開她那桃紅色的櫻唇說道:
「那已經很完美了。現在我可以依循我的記憶,畫出那個。請自由行動。」
說完這句話,她便再也沒有抬頭看過千夏一眼。隻見她臉上浮現出如同溫水般的微笑,聚精會神地描繪著眼前這幅畫。
千夏則是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轉身離開現場。
——綾羽同學已經很妙了,這女孩竟也一點都不輸給她呢。我還真想近距離聽聽她們倆在碰麵時,會進行一段什麼樣的對話。她們倆之間到底能夠雞同鴨講到什麼程度,絕對是值得一看的好戲啊。
好啦,我也該繼續畫我那張未完成的作品。當千夏打算前往準備室之時,有人從外麵走進部室。
「啊,社長。」
「嗯?」
隻見擔任美術社社長的三年級女學生,維持著將書包掛在肩頭的姿勢。
「怎麼了嗎,森村同學?」
「關於那個女孩子……」
轉眼朝千夏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確認了天使同學的身影之後,部長開口說道:
「哦……你是指她啊。」
「社長知道那個女孩子是誰嗎?她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在這間教室的呢?」
「從什麼時候啊……」
社長將書包放在桌上,從書包裏拿出一片木糖醇口香糖丟進嘴裏。並一邊拉出椅子,邊反向跨坐在椅子上。
「哎呀,反正也沒關係嘛。她在教室裏麵又不會造成什麼危害,而且她也隻是一直坐在那邊畫畫而已啊。」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
「森村同學,就算再怎麼在意也無濟於事的事,還是不要白費心思去在意比較好喔。我個人認為反正她就是那樣的存在,是一個就算我想破頭,也想不出她真實身分究竟為何的女孩子啦。」
嚼著口香糖的社長,臉上露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千夏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能夠理解巽的心情。原來如此……碰到這種狀況,確實會讓人很想大歎一口氣。
「社長,你那種說話方式,簡直就跟朝凪老師沒啥兩樣喔。」
「或許吧,我本來就很喜歡那位老師啊。如果能像老師那樣活在這世上,大概會產生『人生就該及時行樂』的想法吧。話又說回來,你好像就是朝凪老師班上的學生嘛,真是羨慕你
耶。」
千夏倒覺得能夠對上述狀況表達羨慕之意的社長,才是真正值得羨慕之人。
社長繼續咀嚼著口香糖。
「不過老師的弟弟就很不像話了,難得擁有一位這麼棒的姐姐,但他看起來似乎沒有受到任何一絲薰陶嘛。特別是他近來的表現……他身邊那兩個長發美女及個子嬌小的小女孩,簡直令人不禁想問:這算啥?春天明明還沒到,但最近在校內,怎麼出現了好幾個怪人呢?例如在餐廳裏,也無故冒出兩個完全搞不清楚場合與狀況的女孩子……」
千夏無法回答社長這一串詢問,而且這也不是她特別想知道的事情。因為對現在的千夏而言,令她感到興趣的事物,分別是她出自班級委員此一身分,所需關心的石丸文一郎之下落與綾羽的全方位攻擊行為;以及身為美術社社員的她,希望得知的天使同學之真實身分。她由衷認為光是這三件事就已經夠她忙上好一陣子了。
簡言之,千夏心想:社長及自己分別提出的意見,其實也幾乎等同於全校學生所抱持的想法了吧。
雖然依舊不得而知,不過既然她人都出現在此,那也莫可奈何。至少千夏並不認為她會造成什麼實際的損害,所以即便看起來有點礙眼,但擺在那邊不管似乎也無妨。況且千夏有一股預感,如果真的跟她扯上關係,屆時八成會吃不完兜著走。
——這麼說來,早已一頭栽進其中的朝凪同學,著實令人同情呢。
話雖如此,但千夏卻也不至於很認真地擔心起他的安危。畢竟他是朝凪津波的弟弟,在這對壓根兒一點都不像的姐弟檔當中,隻要有姐姐在,則縱使綾羽及貓子幹出什麼好事,大概也無法對他們姐弟倆造成分毫傷害吧。而且根據傳聞,朝凪姐弟好像與綾羽及貓子過著同居生活,真發生什麼意外之時,津波也一定會設法解決才是。
就這層意義西言,朝凪津波確實是一名值得信賴的老師。對千夏來說,她雖隻是一名單純的班導,不過就巽的眼光看來,她則擁有班導加上親姐姐的雙重身分。
——真是辛苦你羅,朝凪同學。
千夏邊看著社長把吃完的口香糖揉進包裝紙裏,並神準地將它投進位於美術室角落的垃圾桶,邊不經意地聳了聳肩。
——不過,要我對朝凪同學說聲「好好加油吧」,我實在是提不起勁啊。
對一名身心健全的男孩子而言,隨時隨地被綾羽及貓子黏在身邊,應該沒辦法很斬釘截鐵地認定這是一種很不幸的狀況,況且就某種特殊意義來說,千夏比較希望能夠再加把勁的對象,反而是石丸。
社長拿起書包,從椅子上起身,千夏也像是陪伴社長一樣,舉步走向充斥著一股濃濃油畫器具氣味的的準備室。她心想:待會幹脆拿著自己那套擺在準備室裏麵的畫具,坐到天使同學
旁邊好了……
她回頭一看,隻見天使同學臉上帶著高貴優雅的微笑,專心一意地麵對著眼前的畫板。如同隻看得見畫布中的千夏般,對於其他任何事物則一概不感興趣。
***
石丸行蹤不明,其實巽也不可能一點都不擔心。
不過那令他得以稍稍鬆了口氣的感覺卻也很難割舍,所以當發現在教室看不見友人身影時,內心瞬間浮現的安心感反而進一步地使他衍生出討厭自己的感觸,這種內心糾葛也充分展現出朝凪巽這名少年的心理特質。
石丸下落不明的原因出在綾羽身上,而自己卻是造成綾羽與石丸碰麵的導火線,因此自己理當負起大半責任……巽就是會不自覺地歸納出這樣的結論。
當然啦,就巽對石丸的了解,相信他不管碰到什麼天大的狀況,都必定能夠保住一條命活著回來,況且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死於非命。靠著一再被綾羽打得七葷八素,仍然再三勇敢挺身挑戰綾羽的毅力,絕對有辦法化險為夷才對。大概隻有像之前現身對付巽及綾羽等人的《魔術師》等角色,也現身阻擋了石丸的去路之時,才需要認真擔心他的生命安危。不過……
「這種事不可能發生。」
綾羽開口回應。
「因為巽……你才是他們的目標。他們對《無屬》世界中,與此事無關的一般人毫無興趣。其實我也一樣,要不是石丸那家夥一意孤行地持續找我的碴,我早就貫徹我的初衷,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說歸說,但你明明在第一次見麵時,就突然出手襲擊對方啊……
「那是意外。嗯,當時的事態逼我不得不出手。」
先是一擊使許多人失去意識,事後再以「莫可奈何」作為藉口,試想這群受害者哪有辦法接受這種說法?即便這是因為將維護巽的生命安全視為最優先考量,這做法未免也太……
巽一邊感受著雙臂所承受的重量,一邊步行於天色將近黃昏的街道上。
他一隻手上提著裝滿食材的超市塑膠袋,另一手則掛著學生書包與貓子。
這是在放學後,準備走回公寓的路上。自從很久以前開始,巽就必須像這樣在放學後先去購買晚餐需用的食材,再回家準備烹調晚餐。早從國小高年級起,「照顧姐姐生活起居之人」便已成了巽的頭銜。現在也隻是在這跟往常毫無二致的日常生活當中,多出綾羽及貓子這兩名訪客罷了。想法積極一點的話,會覺得事情也不過如此。但若提及會令他感到消極的事態,那就是他回去的家由出生時便一直居住的獨棟房屋,變成一間租金便宜的公寓套房,自己又好像
因著至今仍無法理解的理由,而引來諸多謎樣人物的追殺。雖然受到實際現身的刺客,也就是由毫無生氣的青年、殺氣騰騰的幼女、以及布娃娃組成的神秘集團,發動了一連串不合現實的攻擊,使巽終也不禁感到害怕,然而由於整個過程實在太過缺乏現實感,反而讓巽覺得自己好像隻是作了場惡夢。
此時,綾羽那以凜然表情注視著自己的鮮明美貌,以及貓子那無憂無慮的歌聲,一把將巽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世界。
「買東西去~準備晚餐真有趣~啦啦啦啦啦~~~洗著盤子嘩啦嘩啦~」
貓子宛如一隻擬人化的小貓咪一樣,一手挽著巽的手臂,一邊又走又跳地踩著前進的步伐。她頭上那一束左右搖晃、狀似豎立天線的頭發看起來格外討人喜愛。
巽被貓子這麼一逗,臉上浮現出微笑表情,貓子見狀也抬起頭來看著他,並「嘻嘻」地笑了一聲,順道用自己的臉頰磨蹭了巽的衣袖幾下。這簡直就跟真正的貓咪習慣將氣味沾附於主人身上的動作一模一樣。
綾羽則走在距巽及貓子僅有數步之遙的背後,逕自以險峻的目光注視著四麵八方。這並非由於貓子的貼身舉動惹得她怒火中燒,她純粹隻是提高警覺,預防危險人物的來襲罷了。
現在巽再也不會對她說「怪人並不會那麼時常出現啦」之類的話。因為《魔術師》總是十分唐突地出現在他們眼前,並將巽——不對,應該說是綾羽——逼進無路可退的絕境當中。
可是感覺上,巽卻也認為那樣的襲擊行動應該不太可能時常發生才對。在教室展開戰鬥的魔術師三口組,被貓子的自爆攻擊擊退之後,就未曾再出現過。綾羽及媛雖然都認為他們不可能如此輕易喪命,然而巽卻衷心希望他們能夠就此隱藏起來,再也不要出現在自己麵前。
巽不希望任何人喪命,即便是擺明與自己為敵之人也一樣。
——為什麼我的生命會遭到他人覬覦呢?這一點我實在是無法理解啊……
會如此樂觀地煩惱這個問題,也算是巽的本色之一。實際上,他是個不管從什麼角度再怎麼看,都隻能被人認定成一介平凡人的少年,不過他若真的是個平凡人的話,那麼無論怎麼看都非比尋常的這群人,就不應該陸陸續續地出現在他身邊。也有可能是綾羽一幹人等全都陷入了天大的錯誤判斷,巽隻是被他們誤認為是事件主角的平凡人,而如果事實真是如此,則真正的主角現在或許很有可能已經為了等待不曉得還在何處遊蕩、遲遲不肯現身的綾羽們,而等到瞠目結舌的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