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家是什麼。
有人說,那是留下半邊靈魂忘了帶走的地方。
也有人說,那是在你迷路之後,怎麼也能重新找到的地方。
帶著滿身的忐忑不安,拖著疲憊的雙腳,飛雲回家了。家的環境從來都不重要,哪怕是華麗如飛雲閣也好,哪怕糟糕如自己在舊軍火庫號上的狗窩也好,飛雲從來都不在乎。
唯一在乎的,隻有裏麵的人。
“我回來啦!”興衝衝地一腳踢開大門,順著仆人指示的方向,飛雲跑向小餐廳,他想第一時間告訴麗奈,不用再掩飾自己身份這件事。可是,當他打開餐廳大門的時候,突然間感到一股非比尋常的濃烈氣息撲麵而至。
咦?有殺氣!
仿佛印證了心中的驚恐不安,在飛雲驚訝愕然的時候,一團閃亮的凶光翻滾著飛殺而至。
不好!
在那電光火石的瞬間,憑著銳利的雙目,飛雲看到那團白光是……一把菜刀!
“咕!”飛雲吞了吞口水,用了千分之一秒來思考,最終決定還不是不閃避。
“唬!”的一聲,正如飛雲所預料的,那把菜刀在他鼻子前不足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視線,因為利刀的阻擋,已被分成了兩半,那種恐怖的詫異感直透入心窩裏。飛雲的喉結又抖動了一下,這時候,那把碩大的菜刀才“呼呼呼呼!”地往回飛了回去。
“得救了。”飛雲心中長抒一口氣。
在這間屋子裏,能夠如此準確地將一把係著特製細繩子的菜刀飛向自己,然後又在最後關頭繃直繩子,把菜刀拉停的人,除了麗奈,還有誰呢?
“人家叫你不動聲色救人家的部下出來,你卻……你卻……嗚嗚!”長發一甩,麗奈忽地轉身,跑進廚房裏去了。
飛雲當然快步跟上,邊跑邊道:“我是為你好啊!”
“為我好?你真的為我好,你一頭撞死算了。”麗奈發火就是不同凡響,別的女孩子遷怒,頂多把眼前的蔬菜水果一刀砍成兩半,可是麗奈發火,卻是一刀子連砧板都砍成兩半了。如果是別的男人,絕對是張目結舌,嚇得好久不能動彈。
幸好,這是飛雲。
或許在網絡世界裏,看麗奈砍人多了,所以飛雲對此是毫不在乎的。他反而一把從後摟住了穿圍裙的麗奈,笑嘻嘻地說道:“哎呀!要撞死也得先找塊豆腐啊!”
“什麼豆腐?”麗奈有點愕然。
“在網絡裏,那些家夥不是常常說要找塊豆腐一頭撞死嗎?所以撞死也得先找豆腐啊!”說著話的同時,飛雲的虎吻輕輕地貼上了女孩兒健美的頸項。
“討厭!哪來的豆腐……”被飛雲吻著脖子,麗奈覺得自己的身體也酥軟了起來,但是,她依然態度強硬,在說話的同時,把明晃晃的菜刀在飛雲的腦門前比劃著。
飛雲依然不在乎,反而雙手也不規矩起來了。
“豆腐這東西嘛!不吃怎麼有呢?嗯,好香。”突然聞到了鍋子裏傳出來的濃鬱香味,飛雲才意識到,麗奈原來今天特意為自己下廚,心中不禁一陣感動。
“為我做的?”飛雲指了指鍋子。
“那是豬食,你是豬麼?”麗奈俏目一轉,似嗔似喜地說道。
“嗯,假如你肯當豬女的話,我當小豬仔也沒所謂。”
“給我滾!”麗奈發怒了,一腳將飛雲踢出廚房外邊,然後砰地把門關上。
幾分鍾後,餐廳裏,飛雲、麗奈、愛美蘭坐在一起。
“還在怪我擅自把事情說出來麼?”飛雲小心地問道。
“當然怪啦!但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不說都說了。”
“……飛雲哥也是為你好嘛,他提早說了出來這不是更好,起碼你不用一輩子躲躲藏藏啊。”愛美蘭幫飛雲辯解著。
“是啊!既然皇帝當初看在我們感情好,我也一直為國奮戰,封了你當我的老婆。這次一定不會有事。”飛雲也附和著說道。
“什麼啊!我敢打賭,你這家夥當時一定是什麼都沒想,隻想把心中的鬱悶給發泄出來。”麗奈咆哮的時候活像隻母暴龍。
“你怎麼知道的?”飛雲像縮頭烏龜,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我就知道。”揮舞著菜刀的麗奈,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愛。
為什麼同樣是穿圍裙,愛美蘭就比麗奈可愛這麼多呢?
突然,麗奈放下了刀子,口氣也軟了下來。
“我不是怪你。我隻是不甘心……”說到這裏,麗奈的語氣有點幽怨的味道了。
“呃……怎麼了?”飛雲傻乎乎地問道。
“我隻是不甘心,就這樣被那個鐵諾收編。”
“收編?”
“呆瓜,你以為你那個鐵諾皇帝會這麼好心,一輩子養著幾百萬海恩斯戰俘嗎?別傻了,所有英明的皇帝骨子裏都是奸商。”麗奈一麵肯定地說道。
“這也是。”飛雲流冷汗了。這點他倒是沒有想到。
經過連場大戰之後,克薩斯雖然獲得勝利,但國力特別是兵力損耗了不少。即便立刻從民間征調士兵、同時把預備役編入伍,這也比不上征用現成的已受訓且經驗豐富的士兵為好。當然,這個要以忠誠或者至少服從命令為前提。
如果能利用飛雲把等同於耐爾特的麗奈招攬至麾下,這就等於擁有了八大名將中的三位,而且利用麗奈的號召力,還可以成功地無償獲得幾百萬精銳士兵。這絕對是投資少、風險低、利潤高的大生意。
作為被收容者,麗奈當然不爽了。
“在我個人來說,當然是希望跟你在一起呀。但是……我這樣子就成了叛國者了。而且,我真的不想在戰場上麵對自己的同胞。沙耐斯叔叔、提雅戈叔叔他們如果泉下有知,必定不會喜歡的。”
“他們是……”感受到麗奈此時身上散發出的柔弱氣息,飛雲愛憐地把麗奈摟住。
“他們是父親的替身……不過,他們在最後那場仗中,開著‘風雷號’,犧牲了。”聲音越發低不可聞,麗奈小聲地哭了出來。
“真是矛盾啊!這樣吧!我會叫陛下盡量不讓你們跟自己的國人對戰的,好不好?”
“真的?”麗奈眼前一亮。
“騙你的是小狗。”
“嗯!這才是我的好老公。”得到了飛雲的承諾,麗奈頓時破涕為笑。“是了,這是我專門為你煮的蓮子百合羹,快吃吧!不然會涼了。”
“哦。”看見麗奈重新開心起來,飛雲也放心地品嚐麗奈親手做的美食了。
“咦?是了,怎麼沒看見小狗狗?”飛雲奇怪地問道。
“我剛才看它一副嘴饞的樣子,給他吃了點,然後,不知道它跑去哪了……咦,飛雲你的臉色……”說著說著,麗奈忽然發現飛雲臉色發青,而且額頭拚命冒著汗。
“你……你……放了什麼進去……”飛雲用力地抓著麗奈的肩膀,努力維持自己的身體平衡。
看見飛雲樣子如此可怕,兩女立刻慌了神。
“你不是按我說的去做麼?”愛美蘭緊張地追問。
“我有啊!我雖然是第一次下廚,但我真的試過了,我分清楚了鹽和糖啊!”麗奈擺著手,慌張地辯解著。
“隻是搞錯鹽糖不可能會這樣子。你再想想,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我真的沒有啊!”麗奈快哭出來了。“我隻是看到那些油放進去之後,沒什麼油星,所以多放了點。”
聽到麗奈的話,愛美蘭的聲音突然打顫起來,道:“你該不會是放了洗碗盆旁邊那瓶白白的東西吧?”
“你怎知道的?”
“天啊!那是洗潔精——”
“啊——”
聽到這個極為經典但可怕無比的結論之後,飛雲終於支撐不住,咕咚一下栽倒了,在暈倒前最後那一瞬間,飛雲看到了同樣癱倒在地上(桌子底下),口吐白沫的小狗狗。
“救……命……”或許是經過某種化學反應,東西徹底變質,飛雲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十分鍾後,新任的克薩斯元帥大人和他的愛犬同時被送進了克薩斯皇家醫院急症室。
聽說飛雲中毒,克薩斯高層大為緊張,在收到飛雲中毒消息之後不到五分鍾,幾百名全副武裝的憲兵就出動了。可笑的是,當這些氣勢洶洶的士兵手腳麻利地把幾乎數目相等的主治醫師從休假地綁架回來的時候,卻得知原來飛雲隻是簡單的食物中毒。
不過,憲兵們道歉的誠意跟麗奈比起來,隻是一湯匙的水平。
從飛雲倒下的那瞬間開始,麗奈的身軀中就灌滿了歉疚的毒素。雖然沒像愛美蘭那樣哭了出來,但誰都知道她絕對不好受。
直到飛雲洗胃完畢,被送出來之後,她才像個剛剛連續作戰72小時的戰士般,忽地癱軟了下來。
寬大的病房裏,光線是那麼的明亮,白潔得幾乎有點炫目。此刻麗奈心裏想到的,卻是飛雲的苦心。飛雲今天幹的,或許真的含有衝動的成分,但怎麼說都是為了她好,為了幾百萬海恩斯俘虜好。
難道說,飛雲這小子從一開始就想用卡邦尼這個共同的大仇人轉移兩國人民之間的仇恨?如果真的在一起並肩作戰,並最終打敗卡邦尼的話,那麼彼此的仇恨,的確會消減不少。
假若真的是這樣……
麗奈忽然發現自己的心緒真的很亂,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剛剛在一起,就要麵對真相的揭露和克薩斯皇帝的招攬,然後這還不算,人家剛回來就把他毒個半死。
無形中,麗奈覺得自己虧欠了飛雲很多。
在房間角落的凳子上,麗奈卷縮成一團,雙手抱著膝蓋,看著躺在病床上鼾息均勻的飛雲發怔。
“麗奈姐姐,不用責怪自己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愛美蘭走過來安慰麗奈。
“哼!誰責怪自己了。我就是故意的。誰叫他昨晚像條色狼。”麗奈嘴巴挺硬,但就是不敢正視愛美蘭那雙清澈的眸子。
“嗬嗬!假若你再多加一點洗潔精,或許可以去領米利亞的賞金哦。”大門突然打開了,爽朗的男音隨之傳入。
“誰!”幾乎是下意識地把手摸向自己的腰間,卻發現自己什麼都沒帶,麗奈處於一種尷尬的異樣中。
“你的老對手。”說罷,比特大步走入。
“比特老……伯伯。”明眸一閃,似乎察覺了什麼,麗奈慌忙改口。
看著臉色轉瞬間連變數次的麗奈,比特哈哈一笑:“沒關係沒關係,我叫了你幾年耐爾特瘋子,你叫了我幾年比特老保守,大家誰都不欠誰啊!說回來,我真是白癡啊,總是奇怪為何像耐爾特這種老家夥用兵居然如此偏激,嗨,我就怎麼沒想到,帶兵的是他女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