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恩斯星,新成立的聯合軍指揮部。
聯合軍指揮部,全稱是卡邦尼?海恩斯宇宙聯合艦隊指揮部。在正式文件中,這是一個為了對抗克薩斯和神聖銀河王國聯軍的純軍事組織。
在實際運作中,這個指揮部已經等同於海恩斯臨時政府了。
身為絕對的君權製國家,所有的軍政大權都掌握在卡洛爾的手上。可自那天公開講話暈倒了之後,卡洛爾就一直昏迷不醒。
那番講話,理所當然地引起了大部分海恩斯人對卡邦尼的質疑和反抗。幾乎就在那一瞬間,投靠飛雲的麗奈就成了唯一有能力拯救國家的希望之星。而就在當晚,海恩斯的邊防軍中就出現了第一批總艦數為一百二十艘、合計8000人的叛逃者。
另一麵,在實際上已經成為海恩斯人民公敵的米利亞卻毫不在乎這一切,她巧妙地利用自己的權術、依仗自己國家強大的軍力,硬是公開宣布自己成為海恩斯的臨時統治者。
畢竟,根據海恩斯法律,丈夫死後,如無遺囑,妻子將會是丈夫遺產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其實,這個說法是非常牽強的,而且也不負責任。
第一,兩人尚未成婚。
第二,卡洛爾並沒有死。
隻是單純因為海恩斯皇室世代一脈單傳,除卡洛爾之外並無皇室成員(上一輩成員均已逝世),以及得到了大部分海恩斯大臣將軍的支持。
“你已經得到了一千五百萬士兵以及足以抵禦克薩斯進攻的幾個要塞,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一如既往,那個神秘的女人還是躲在專門為她而設計的鏡子後麵。
“我為什麼要滿足?”把怒意灌注入手中的玻璃酒杯之中,米利亞狠狠地把杯子摔到那堵可以俯瞰大半個海恩斯市的強化玻璃幕牆上。
“乒乓”一聲,杯子摔個粉碎,殷紅殷紅的酒液把好大一塊地方染成了觸目驚心的血紅色。
“一千五百萬個忠實的奴隸跟一千五百萬個會隨時造反的渣滓,完全是兩個概念。”一轉頭,米利亞雙目如劍,冷寒冷寒的神光直逼鏡中之人。
“哈哈!我想,你也知道我為什麼總是喜歡躲在鏡子後了吧?我是希望,當你在對別人發怒的時候,能看到自己的眼神是多麼可怕。這可是殺人的眼光哦。最起碼,被你用這種眼神看過的人,大多是不得好死,就像剛才那個……”鏡中人以毫不在乎地調侃著米利亞。
米利亞沒有發怒,隻是輕輕地托了一托自己的假麵具,把頭重新轉過去,靜心道:“你跟他們不同。”
“算了。你我都清楚,單純的數量是毫無意義的,在這種情況下完全的動員是不可能的了。你準備怎麼辦?”
“……”米利亞沒有回答,目不轉睛地望著窗外,業已冷冰的雙眸中又平添多幾分孤冷的寒氣。她就這樣靜靜地負手而立,使人覺得她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雕像,沒有生命但滿身上下都是孤獨傲然的雕像。
無意義的沉默,持續了好久,鏡中之人才幽幽地問道:“唉!現在‘桃園幻境’係統已經被破解,連卡洛爾的精神體都被人偷走了。你還打算繼續下去?”
米利亞扭頭,滿眼不屑,冷道:“你以為我還能夠回頭麼?無法將銀河掌握在手中,最終必將會被銀河所吞噬。征服天下這條路,永遠都隻會是無回之路。”
“……”
接下來,又是一段漫長的沉默。
然後,是米利亞先開口了。
“可以幫我一個忙麼?”
米利亞很客氣,這份客氣讓鏡中女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當她很努力地在自己的記憶長河中發掘一番之後,終於肯定,米利亞從未如此誠懇地求過自己。
“你說。”她的聲音中帶著顫抖。
“幫我盡快幹掉飛雲!”
“……怎麼又是他?”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她不該問的。米利亞的話就是神聖不可抗拒的命令,她隻能自行設想如何完成命令,而不該問為什麼要下這個命令。
怪異地,米利亞竟回答了。
“很簡單,把卡洛爾的精神體帶走的,就是幽靈戰機那群賤人!”
“又是她們?”她顯得相當錯愕。
“為什麼不可以是她們?為什麼不能是他?飛雲……飛雲。飛雲!為什麼你每次都像惡鬼一樣衝過來打碎我的美夢?為什麼你每次都死不了?為什麼你總是那麼好運?為什麼?為什麼?”完全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米利亞居然十個指頭全刮在玻璃上,指甲刮玻璃“吱吱吱”的可怕響聲頓時響個不停。
伴隨著這聲音,一種可怕的瘋狂,在房間裏無止境地蔓延著。
這是一種憤恨,這是一種詛咒,同時,這也是一種決心……
室內的空氣被憤怒反複的加熱著,每次到了頂點,然後又在沉默中冷卻,回冷,接著又再次被加熱。無休止的瘋狂波浪,不停地拍打著鏡中女子的心房。
但,她不在乎,這並不是因為她的心堅如磐石,而是因為她已經習慣了。
良久良久,等米利亞那份積壓已久的瘋狂完完全全地釋放出來之後,她才淡然道:“我知道了。”
同一時間,遠在千萬裏之外的飛雲絲毫沒有察覺到米利亞狠毒的詛咒。
惡魔的近親能對詛咒免疫。很可惜,飛雲不是。他隻是神經比正常人大條罷了。當政治家和後勤部的官員正在為即將到來的戰爭忙個不停,隨時工作過勞吐血之際,飛雲卻在無聊地閑逛著。
出院後,他去看了一次老爸。可是不知怎的,他麵對著父親,就像麵對一個患有老人癡呆症的老頭子,根本找不出可以談的話題。陌生的感覺,就像不可逾越的鴻溝,冰冷但實在地欄在兩顆心中間。
結果,一個小時下來,除了剛來和臨走前的打招呼,兩父子什麼也沒有說。
好奇怪哦!
最奇怪的並不是這個,最奇怪的是,皇帝居然打破了每次出戰都要讓作戰參謀部定出作戰計劃的傳統,直接籠統地對外宣布,戰略部分交由飛雲完全負責,然後讓參謀部的人放假。
“這完全不給我們麵子嘛!”
“前兩次情勢緊急還可以勉強說得過去,這次也是這樣,陛下把我們當成什麼了?”在參謀部中,反彈的聲浪相當大。可是大敵當前,這些聲音都被當作無意義的牢騷罷了。
“又要在混沌中忙碌一番,然後直到最後一刻,才在我們偉大的飛雲元帥口中得知真正的作戰計劃麼?這樣子,即便勝利了,飛雲將來的處境也很不妙啊!”莫亞苦笑參半地說道,他的內心實在百感交集。
以他的角度來看,皇帝對飛雲賦以百分之百的信任,在這即將於卡邦尼全麵開戰的時刻,把所有的軍權和資源集中到最有希望打敗卡邦尼的飛雲手上,這無論對飛雲還是對他們都是好事。
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就是對舊有貴族權力的一種變相的剝奪。原有的軍統係統,在資源集中的前提下,被完全地架空了。而母係血統不明的飛雲,就這樣登上貴族係統的頂峰,這也是讓貴族們難以接受的事情。
從某種意義上說,重用飛雲的同時,也把飛雲推向了舊勢力的對立麵。而且,給飛雲的權力也太大了,此時飛雲實際上直接掌控了全國百分之六十的兵力。
“的確。”皮科特點頭同意。
“飛雲足可以當皇帝了。”這不是奉承,是憂心。這種問題從來就不能含糊帶過。相比起機心十足但目標明確的米利亞,鐵諾皇帝給莫亞他們倆的感覺更加深不可測。鐵諾決不是一個笨蛋。
但是,他為什麼明知道飛雲背後有著全克薩斯最強的家族支持,還要把軍權無條件交給飛雲呢?
不合理。
絕對不合理。
莫亞怎麼也想不明白。
這時候,皮科特上來,拍拍莫亞的肩膀,道:“沒辦法啊!從我們失去祖國那天起,我們就失去了主動權。人家怎樣都好,我們都隻能幹瞪著眼睛接受現實。”皮科特話語中隱約透露出來的混沌式頹廢感,使莫亞臉上的苦澀之意更重了。
“不過啊!我在擔心一件事。”
“什麼事?”
莫亞突然神秘起來,一把拉過皮科特,然後開動了反竊聽裝置,用空氣罩罩住了自己和皮科特。
“我在想,假如一個女皇、一個公主、還有一個女元帥,這三個不同國籍但銜頭同樣大得可以嚇死人的家夥,共同住在一間屋子裏,會發生什麼事呢?”
“……”
“……”
經過了漫長的沉默,兩人突然同時說道:“讓我們一起為飛雲默哀吧!”
隻不過,我們的當事人飛雲卻明顯地缺乏相應的自覺性。此刻,走在皇宮大理石回廊上的他,臉上掛著的隻能是春風得意的笑容。
現在在他的家裏放著一個女元帥,一個後任女皇,如果從滿足男人虛榮心的角度來講,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值得自豪的了。最近為了配合麗奈的加入,克薩斯方麵也做了大量的宣傳工作。
“無敵的情侶組合。”
“完美的雙劍合璧。”
“心有靈犀一點通。”
諸如這樣的形容,以極高的頻率出現在各大媒體上。
麗奈對此表示了極大的憤慨:“怎麼能這樣報道?這樣下去,飛雲屁股上的尾巴豈不隨時翹到天上去?”
飛雲隻是奸笑以對。
但他的得意卻無法一直維持下去,因為他看到了比他更得意的皇帝陛下。
少有地,皇帝是在禦花園接見飛雲的。
跟講究工整和造型的古歐式園林不同,眼前的‘沁意園’呈現出來的是絕對的自然,絕對的隨意。沒有特定的修飾,所有的植物都是以一種隨機的方式排列生長的。就像是往這片如茵草地上隨隨便便地撒下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種子,然後就坐等其生長起來。仿似不合理,卻又渾然一體。說不出的怪異,卻又給人一種無可挑剔的感覺。
皇帝就坐在花園中間的小山崗上,那裏隻有簡單的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
“坐。”看到飛雲到來,皇帝很悠閑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招呼飛雲坐下。
“陛下你……”
“你在奇怪朕為何能夠在文件的墳墓中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