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淅勉腳步加快,朝他奔過來,可等人近了,他又驚慌失措地喊:“你還是別過來,萬一也掉進來……”

這時候聲音有點抖了,兩個人都模模糊糊猜到遭遇的是什麽。

流沙。

盡管早有所耳聞,但真正見到是頭一次。潭淅勉看上去比喻呈鎮定些,但心跳其實也沒多穩,他在下陷的沙麵外圍跪下來,俯身用手試了一下,再次往前伏近兩步,嚐試伸長手臂觸及他的腳踝,可不管怎麽嚐試,還是差得很遠。

氣溫越來越低,風刮來剜骨的寒意,他看到喻呈的嘴唇很白,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因為一直在用力擺脫的緣故,可細沙太軟借不上力,下半身越用力掙紮,往下陷得越快。

潭淅勉立刻製止他:“你先別動了,先別動。”

喻呈著急地說:“我先把相機扔給你好不好,相機不能進沙。”

這時候還記得自己的相機,一時不知道該說他傻還是癡。潭淅勉隻好伸手,一道黑色拋物線重重落進懷裏。

喻呈這才籲出口氣,勉強笑了一下:“要不你開車回去找人來。我沒事,可以等。”

車。

對,他們還有車。

潭淅勉往沙丘下麵跑去,車開不上來,但或許可以在車裏找到點能用的工具。

他頻頻回望,天色昏沉,喻呈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隻變成一道隨時可能消失的模糊的線段。

神經繃得更緊,他迅速打開車門,黑色的皮革座椅,沒有坐墊,有車膜但沒有遮光簾,又去開後備箱,租的車沒什麽工具,就有個破窗斧、手電、小刀和事故標識。

可是回去。

天色完全地暗下去,呼出的氣都有點泛白,逗留完全是計劃外的,這裏沒有信號,如果他出去找人過來,喻呈至少還要在這裏等兩個小時,就算沒有豺狼虎豹,流沙也沒有進一步侵蝕,光是幾近零度的低溫就足以讓他休克。

過了十分鍾,喻呈看到潭淅勉帶著手電又重新跑回來,邊跑邊脫衣服,連同車上的抱枕一並扔過來。

“你坐下然後往後躺。”

“這樣?”

“對……直接躺,然後感覺腳鬆動了,就趴在這個抱枕上拉住衣服,我看看能不能拽住你。”

潭淅勉呼吸沉重,上身完全是赤裸的,看起來很冷,肌肉泛起青紅,但喻呈隻能迅速行動,他們沒有時間。

他借著抱枕努力將自己攤開在沙麵上,把腳一點點往上送。過程極為緩慢,但確實有效,等徹底躺下來之後總算離流沙的外緣近了些,再加上衣服的長度,潭淅勉終於順利地拉住了他。

兩個人齊齊長舒了一口氣,看到喻呈臉上終於回了點血色,潭淅勉這才發現原來這人全程都還算鎮定,沒有驚慌失措,更沒有哭,一直很冷靜地在配合他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