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風傲天叫在身前,對他說道:“你此時年紀已長,有些事情,便該當給你說了。”從身後拿出一塊靈牌,立在桌上,風傲天定眼一看,上麵寫著‘義弟風輕雲之位’。古楊說道:“你可知此人是誰?”風傲天回道:“孩兒不知。”古楊說道:“他便是你真正的爹,叫風輕雲,是西域雲霧山莊的莊主,與我是生死之交,十五年前,不知何故,竟被人慘遭滅門,我救援不及,沒能救得你爹爹的性命,這些年來好生慚愧。”
風傲天陡然之間聽到這個消息,身子猶若雷劈,一時之間,腦中空空蕩蕩,古楊見他如此,也不打擾他。過了好一會兒,風傲天回過神來,對古楊說道:“爹爹,怎的你從來沒跟我說起這些?”古楊回道:“以前你年紀幼小,這些事不便告訴與你,如今你已經長大,這些事情,也不可能在將你瞞著。”他頓了一下,又說道:“本來想不告訴你這些事,但我有時細細一想,終覺得不妥,還是告訴你吧!”風傲天說道:“爹爹,他們是被誰所害?”他雖知古楊不會騙他,但這麼多年下來,改不了口,仍然叫他為爹爹。古楊說道:“我到如今也還不知是何人下毒手?我隻認武林無所不知,現在看來,當真是無知之極。不過這些人手段狠毒,這些年江湖宗門屢屢被滅,卻查不到絲毫頭緒,此事也許便與他們有關。”
古楊向風傲天瞧了一會兒。說道:“你如今已快成人了,留在此處,對你毫無意義。”風傲天聽到這話,竟是要將自己趕出去,吃了一驚,說道:“爹爹怎的說這些話?您年紀已大,我怎能離你而去?”古楊不等他說完,向他喝道:“你一個男子漢,怎能如此無用?留在此地,你如何報你家門大仇?”風傲天眼中含淚,隻是搖頭不答。古楊心中一軟,摸著他的頭發對他說道:“我當年救你之時,與一位高手拚鬥,挨了他一招截心指,錯過療傷時期,這些年來身體每況愈下,心髒更是衰竭。如今已是命不久矣,你守著我,又能守到多久?”說完,從自己口袋裏拿出兩塊玉佩交給風傲天,說道:“這一塊是我當年救你之時,你身上所帶,餘下這半塊你也知道,是我當年無意間救得一人,將這半塊玉交給我,說若你今後有事相求,便可持玉上峨眉山找她,不過男子漢大丈夫,遇事便自己解決,不可低聲下氣的去求人,知道麼?”風傲天接過玉佩,知道此事無可再議,隻能含淚稱是。
如此又過了大半年,正逢新年佳節,市鎮上鞭炮齊響,好不熱鬧。不過這小店屋內,風傲天跪在床前,緊緊抓住古楊的手,他躺在床上,早已瘦得不成人形,風傲天淚珠滾滾,心中猶如刀絞一般。隻聽見古楊說道:“傻孩子,世上有誰又能長生不死?我能活到這麼久,也算是善終了,有什麼好哭的?”他聲音微弱,又說道:“你心地善良,待人寬厚,這本是好事。不過江湖之中爾虞我詐,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你今後行走江湖,定要萬分小心,不可大意,知道麼?”風傲天哭著回道:“孩兒隻想一直陪在爹爹身邊。”古楊笑而不答,又猛烈的咳嗽了數聲,對他說道:“你武功雖有小成,但火候太淺,須得多加練習。武功未學好,便不得考慮報仇之事,聽見了麼?”風傲天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答是。
屋外時不時吹過寒風,屋內油燈飄飄晃晃,眼看見古楊氣息越來越微弱,突然‘嗤’的一聲,油燈戛然而滅。風傲天隻感覺手中一輕,大吃一驚,反手搭上古楊的脈搏,一碰之下,原來已經氣絕而亡。風傲天痛哭之下,登時暈了過去。
待他醒來,已是兩天之後,雖心裏悲痛,卻也知道再難挽回。上市鎮上買來一口薄棺,將古楊葬在平常練武的後山之上。劈開一塊木板,想為他立一塊碑,手中卻不知如何下筆。風傲天心想:“你雖非我親生爹爹,但養育我成人,授我武藝,遠非親生爹爹能比。”於是執手寫到‘家父古楊之墓’,將它立在墓前。眼見這堆新墳,不由得又哭了出來,心想:“我此時一走,便沒多少時間能回到此處,何不多為爹爹守一下。”於是又在此地守了三月,方才離開。這古楊一代武林豪傑,便默默歸於黃土之間。
風傲天下得山來,看著自己居住了十多年的小店,心下黯然。他也沒多少行李可拿,取出幾件衣服,將兩塊玉佩放在包裹之中,看見平常練劍用的竹條,隨手便取了下來。他向後山不舍的望了幾眼,轉身大步向鎮裏走去。這時天上飄起了雪花,風傲天心裏淒涼,隻覺得江湖如此大,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