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墨樓裏似往日一般琴音嫋嫋。
難得地,狩夕宸似乎有了些許醉意,雙眼略顯迷茫地盯著某一處,好大一會兒才繼續斟酒繼續飲。
一曲罷,撫琴猶豫再三,還是輕聲問道:“撫琴見公子不似初見時那般快樂,可是這五年有什麼煩心事?”
狩夕宸似才回了神,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淡淡道:“不提也罷。”
撫琴安靜地不再問,琴音也未再響起。
過了許久,桌前的男子才又出聲,問道:“姑娘可曾喜歡過什麼人?”
屏風後的女子猶豫了片刻才道:“有,有一個自小就喜歡的男子。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狩夕宸並不作答,端起酒杯又喝了起來。
撫琴似乎有些感傷,也不再說話,纖手輕撚,一曲《相思意》又在指尖漾開。
狩夕宸靜靜聽著,一曲終了才緩緩開口:“姑娘是個癡情的女子,若是願意,在下倒是可以送姑娘離開此地。”
撫琴無奈苦笑,搖頭道:“罷了,五年不見,他或許連我是何樣貌都不記得了吧。”
狩夕宸手中一頓,喃喃地重複了一句:“五年……”
撫琴回神,開口又問:“真不知是什麼樣的姑娘,能得公子如此掛念。”
狩夕宸難得地沒有回避,笑笑道:“是個好女子。隻可惜,我也五年不曾見到她了。”
撫琴微微一怔,不由“哦?”了一聲。
狩夕宸並未在意,自顧自地說道:“十年前,我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便喜歡纏著我,我當時卻隻想擺脫她。後來,她代我去了戰場,我心中感激。在府內陪著娘,直到她去世……”
撫琴怔住,咬住下唇,愣愣地說不出一句話。
“娘親去世後,我並未守孝。我也不知為何,竟然悄悄易了容,去了戰場,陪了她五年,最後還隻得詐死,與大軍殊途同歸,才瞞過了她。”
撫琴指尖微微有些顫抖,盡力克製著自己不在他麵前失態。
“我一直在等著她主動,卻沒想到,回來後隻匆匆地見了兩次,她就不知去向。我去將軍府打聽過,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她終是倦了吧,哪有人願意一直主動,一直等待下去的……”
他的聲音說到這裏有些飄渺,垂首望了望杯中的倒影,自嘲一笑,端起酒杯繼續一飲而盡。
屏風後一陣窸窣,常年未從屏風後出來的女子竟緩緩地走到了他麵前。
狩夕宸繼續喝酒,直到聽到壓抑不住的哭聲才疑惑地抬首望她。
麵前的女子一襲粉色的荷衣,外罩紅色輕紗,麵上同樣罩著紅色輕紗,遮住了大半張臉。
狩夕宸稍稍清明,疑惑道:“姑娘怎麼哭了?”
麵前的女子泣不成聲,緊緊地盯著他,好半天才抬手取下臉上的麵紗,模模糊糊嗚咽了一聲:“夕宸哥哥……”
狩夕宸不可思議地望著麵前的女子,艱於發聲。半晌才放下酒杯站起了身,閉了閉目,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白驍?”
白驍眸中含淚,用力地點頭:“白驍不知夕宸哥哥如此,隻能在此守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