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擊羯鼓者
羯鼓是唐代胡樂及燕樂中的重要樂器之一,唐玄宗稱其為八音之領袖。擊鼓者頭戴黑色襆頭,襆頭兩長腳自腦後自然垂下,外著紅色圓領窄袖開胯及腳長袍,兩側開衩處飄露內著的白色過膝袍服下擺衣褶,左足尖微露。擊鼓者麵容豐腴,頭部微微前伸,腰稍稍屈躬,立於羯鼓之後,羯鼓以帶箍係於專以載鼓的幾麵之上,敲擊者麵部圓潤,粉麵紅唇,腰部與鼓高平齊,其兩臂抬起,雙手各握一鼓杖,作敲擊狀,神態凝重,全神貫注,動作極為和諧。
8.吹簫者
簫為管樂器,吹簫者頭戴黑色襆頭,襆頭長腳於腦後紮成大環,外著紅色圓領窄袖開胯及腳長袍,兩側開衩處飄露內著的白色過膝袍服下擺衣褶,右腳側向邁出,腳尖微翹,似在和著音樂打拍,左腳足尖微露。吹簫者粉麵朱唇,頭微前傾,腰身稍屈,兩臂抬起,雙手把簫,右手前左手後,簫端抵唇作吹奏狀。神態怡然,陶醉其中。
李茂貞夫人墓中磚雕伎樂圖位於後甬道的東西兩壁,樂舞人員組成中最明顯的特點,一是無胡人;二是擊、叩、彈、奏、吹、拍、敲的人東西壁不對稱,東壁第一人(自南而北)為舞者,第二人抱拍板,第三人擊正鼓,第四人拍毛員鼓,第五人擊雞婁鼓,第六人擂大鼓,第七人殘,第八人操笛,第九人指揮;西壁第一人(自南而北)為舞者,第二人叩拍板,第三人彈琵琶,第四人擊羯鼓,第五人敲磬,第六人吹笙,第七人上部殘,第八人吹簫,第九人指揮。三是樂隊人員所持樂器東西兩壁也不對稱,東壁人員左腳邁步於前,西壁人員右腳側向邁出。
人員組成等方麵與馮暉墓有較大區別,馮暉墓的彩繪磚雕,除東壁第12為笛、西壁第13為觱篥(觱篥,為古代的管樂器,用竹做管,用蘆葦做嘴,漢代從西域傳入)外,其餘男女雙方基本上兩兩對應。男子隊伍的演奏者身體大多向右傾斜,女方則向左傾斜,將其鑲嵌在甬道兩側,對觀察者來說,或向前、或向後,男女雙方均朝著一個方向,相互照應,很好地表現了這一宏大場麵。東壁浮雕磚有兩個胡舞者的形象,其造型誇張,舞姿獨特。這組彩繪浮雕,共計有舞者六人。演奏方響、箜篌、拍板、腰鼓、答臘鼓、笙、排者各兩人;笛、觱篥各三人。馮暉墓磚雕裏麵的舞蹈者必然和吹奏者的樂曲相配合。由此知其所奏之曲當為舞曲,亦即大曲。《樂書》卷一百八十四記載說:“至於優伶常舞大曲,唯一工獨進,但以手袖為容,踏足為節。其妙串者,雖風旋鳥騫,不逾其速矣。然大曲前緩疊不舞,至入破則羯鼓、震鼓、大鼓與絲竹合作,句拍益急,舞者入場,投節製容,故有摧拍、歇拍之異姿,故俯仰百態橫出。”這種大曲多為女子演奏、舞蹈。而馮暉墓分男、女兩部,應是一個比較特殊的情況,浮雕涉及樂器11種,頗與文獻記載之散樂器相合。
李茂貞夫人墓磚雕樂伎圖,雕刻手法嫻熟,線條流暢,彩繪濃烈,既把舞者的神情、演奏者的專注,栩栩如生地刻畫了出來,又生動傳神地刻畫出散樂演奏的熱鬧場麵,與馮暉墓同樣是難得的藝術佳作。真可謂一千多年前的地下樂隊。
(三)胡漢之間的物證
李茂貞夫人墓庭院的東西耳室分別有漢人牽馬與胡人牽駝圖。
1.胡人牽駝圖
位於西耳室南壁,由四塊磚拚接而成。
牽駝者為胡人形象,麵容豐腴圓潤,粉麵紅唇,深目高鼻,蓄修剪整齊的桃形絡腮胡須。頭戴黑色圓腳襆頭,身著紅色圓領裹身緊袖及膝長袍,腹紮白色寬巾,腰束白色抱肚,下著白色窄腿長褲,足蹬白色軟底包腳尖頭草編履。右臂曲折彎於胸前,拇指豎起,餘指緊握。左手於腰間攥提牽駝的韁繩。麵容謙和,體態矯健。
駱駝體身棕黃,昂頭平視,圓目小耳,曲頸,小短尾,頭、頸有修剪整齊的紅色鬃毛,駝背圓丘狀隆起,披白色長圓角方形毯,毯邊雕飾一周紅色流蘇。駝蹄粗短,四蹄分踏作行走狀。駱駝神態恭順,體格壯碩,四蹄動姿和諧優美,細部刻畫極為精致。
整體圖案色彩搭配簡單明快,牽駝者輕提韁繩,韁繩中部自然下垂彎曲,顯得不著一絲蠻力。駱駝俊美,步履輕盈,人、駝步調一致,動感躍然壁上,觀之使人仿佛可以嗅到遙遠的西域氣息。
2.胡人持杖牽駝圖
西耳室北壁,由四塊磚拚接而成。
牽駝持杖者為胡人形象,麵色粉白,深目高鼻,蓄修剪整齊的桃形絡腮胡須。頭戴無腳黑色襆頭,身著白色圓領裹身緊袖及膝長袍,腹紮紅色寬巾,腰束紅色抱肚,下著白色窄腿長褲,足蹬白色軟底包腳尖頭草編履。左臂彎曲於胸前,持杖。右手自然垂於腰間攥提駝韁。左腿於前平實著地,右腳於後,膝稍屈,作行走狀。駱駝體身棕黃,昂頭平視,圓目小耳,口緊閉,曲頸,小紅短尾,頭、頸有修剪整齊的紅色鬃毛,駝背圓丘狀隆起,披紅色長圓角方形毯,毯上繪有白色雲朵紋及花卉圖案,毯邊雕飾一周白色流蘇。駝蹄粗短,四蹄分踏作行走狀。駱駝體格壯碩,四蹄動姿和諧優美,細部刻畫極為精致。
整體圖案色彩簡單明快,與南壁圖案白、紅兩色相反對比搭配。持杖胡人,表情嚴肅,神態莊重,步履沉穩。駱駝裝飾華麗,披毯紋飾精細,覆蓋高聳的駝背所馱寶物使人不禁浮想聯翩。
唐代我國與中亞交往頻繁,其胡人入居長安者甚多。胡人牽駝圖當是文化交流的一種反映。
3.漢人牽馬圖
庭院東耳室南壁,由4塊磚拚接而成。
馬夫頭戴黑色襆頭,襆頭軟腳反係腦後,一腳自頭頂左上方冒出。身著紅色圓領緊袖短袍,短袍兩側開衩,露出內著的白色短袍下擺,腰束革帶,帶端置於右脅下以扣係之。下著白色緊腿長褲,足蹬軟底包腳草編履。頭、身向左側傾斜,左腳在前,膝微屈,右腳於後,蹬直。右手臂藏於馬首後牽馬,左手彎曲胸前攥緊,拇指微散。細眉長目,麵部扁平,粉麵紅唇,麵容嚴肅。
駿馬棕黃,馬首平視緊貼馬夫身體右側,豎兩尖耳,鼻孔大且深凹,嘴微合。額前馬鬃修剪平齊,頸部鬃毛貼身長垂,頸下懸一碩大桃形紅纓,頭部備有轡、銜、鑣,前身置鞅,後置鞧,背部置鞍韉,鞍為紅色,韉麵呈白色,懸馬蹬,垂長尾。右側麵向觀者的前後蹄著地,左側前後蹄均提起作邁步狀。馬體雕刻渾圓剛勁,裝飾整齊精細。
整幅圖案結構緊湊,布局合理,馬夫身體粗壯,側身用力,駿馬提蹄,作正要邁步狀,動、靜結合,表現了馬夫牽動駿馬起步的瞬間狀態,形神兼備,生動傳神,呼之可出。
胡人牽駝與漢人牽馬圖位於同一墓室,是胡漢文化交流的最直接反映。
(四)“八抬大轎”圖像闡釋
李茂貞夫人墓室庭院的東西兩壁分別有二人和八人抬轎圖磚雕。
1.二人轎子圖
位於李茂貞夫人墓庭院東壁。由四塊方磚“田”字形拚接而成。圖案為二人肩抬轎子一頂,麵向北,即麵朝向墓室。前者頭戴軟腳黑色襆頭,襆頭兩腳反係腦後,自頭頂上方冒出。身著紅色窄袖圓領袍服,腰係紅白相間軟帶,長服前襟提起,挽於腹前軟帶之下,長袍兩側開胯,露出內著的白色及膝袍服下擺。下著白色窄腿長褲,腳蹬軟底包腳草編履。右肩抬轎子,右手自然上扶轎子圓形抬杠上,左手扣提左腰軟帶,右腳前邁騰空,左腳拖後,腳尖著地。腰背微微下彎,似不堪重負。雙目前視,嘴唇緊閉,臉著粉彩,黑眉較平,唇點紅,麵容平和。袍服雖雕刻厚重,但衣褶線條流暢、飄逸,極富動感。後者頭戴軟腳黑色襆頭,襆頭兩腳自腦後平伸,衣著、腿姿與前者完全一致。右肩抬杠,右手上扶,左手抬至胸前,拇指蹺起,餘四指內握作誇獎狀。麵部亦飾粉彩,唇點紅,下頜微微仰起,麵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