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西夏學:從門可羅雀到門庭若市(1 / 2)

莊電一

1972年1月,國務院總理周恩來在視察中國曆史博物館看到西夏文獻時,關切地問當時的國家文物局局長王冶秋:現在,懂西夏文的有多少人?王冶秋局長回答:隻有兩三位老人了。周總理馬上明確指示:一定要有人學習、研究這種文字,絕不能讓它失傳。

西夏,是如何神秘消失的?西夏學,何以到了乏人問津的地步?

西夏學何以成為“絕學”

西夏,是一個神秘的王朝。這個疆域遼闊、雄踞我國西北189年,先後與北宋、南宋、遼、金鼎足而立的封建政權,曾經創造了輝煌的文明。但自公元1227年被蒙古鐵蹄踐踏之後,便神秘地消失了:多數西夏遺物蕩然無存,珍貴西夏文獻散失殆盡,就連西夏遺民也不知流散到了何方。我國二十四史中,有遼史、金史,卻偏偏沒有西夏史。漸漸地,人們對西夏的了解便越來越少了。

但是,曆史上曾經存在過的東西,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更何況是一個存在了近兩個世紀並且創造了燦爛文明、影響了曆史進程的政權呢。

在北京北郊的居庸關,有用漢白玉砌成的精美雲台。在雲台上麵有元末順帝至正五年(1345年)用6種文字刻寫的《造塔功德記》。其中漢、梵、藏、八思巴、回鶻5種文字很早就被確認了,但有一種文字一時間卻難住了許多人。公元1870年,有英國學者提出:這種文字應該是12世紀金朝創製的女真文。1882年,有法國學者對此提出反對意見:它們不應該是女真文,很可能是西夏文。這一觀點並沒有引起重視,直到1898年才得到學界認可。

西夏文字的確定,都要經曆這麼多波折,更不要說對西夏學進行深入研究了。

其實,在此之前,我國就有學者接觸過西夏文,並且認識西夏文了。

1804年,清代著名西北史學家張澍因病從貴州回甘肅省武威老家休養。在遊覽武威城北的大雲寺時,他在一座碑亭內發現了用磚封砌達數百年的《涼州重修護國寺感應塔碑》。拆除護磚,一通高2.5米、寬0.9米的石碑便重見天日。隻見石碑的正麵是28行、每行65字、總字數達1820字的西夏文楷書,而背麵則是與之相對照的漢文楷書。

碑文披露了一段鮮為人知的曆史:西夏崇宗李乾順於天祐民安五年(1094年)重修的感應塔竣工,西夏的最高統治者為此立碑紀念。碑文記述了自前涼修寺建塔以來屢見靈瑞的奇聞,頌揚了佛的靈應和西夏統治者的功績。

張澍就此展開研究並撰寫了《西夏姓氏錄》《西夏紀年》等著作。

《涼州重修護國寺感應塔碑》被譽為西夏文與漢文對照的字典,是迄今發現的碑體最大、文字最完整、內容最豐富、最具價值的西夏碑刻。它也因此享受國寶待遇,武威市專門為它修建了館舍,記者曾有幸一睹它的“芳容”。

發現《涼州重修護國寺感應塔碑》具有裏程碑的意義,因此,有學者將西夏學的誕生定在1804年。而在國外則有學者將西夏學的發端定在20世紀之初,因為那時發現了大量西夏文獻,此後的許多研究都是以此為對象的。

西夏學也有一段傷心史

提到西夏學,不能不提黑水城。在內蒙古,黑水城又被稱為哈拉浩特。這座位於今內蒙古額濟納旗境內的古城早被風沙吞沒,如今隻剩下斷垣殘壁了,但是,它在西夏統治時期則是西夏重要的邊防重鎮,它的地下埋藏著足以震驚世界的文獻資料。

1907年至1909年,俄羅斯探險家科茲洛夫、英國探險家斯坦因帶人相繼來到黑水城,發掘出大量宋、夏、金元時期的西夏文、漢文、古藏文、八思巴蒙古文、回鶻文等文種刻本、寫本,包括佛經、字典、辭書、法典、文書,幾乎應有盡有。這次發現,與殷墟甲骨、敦煌遺書一起列為19世紀末、20世紀初我國三大地下文獻發現(當時是盜掘,還不是考古)。但是,令人遺憾的是,這批珍貴文獻一出土便流失海外,並且分散到俄、英、法、日等國。俄、英等國學者,利用資料上的便利,較早地對這些文獻進行編目、敘錄與深入的專題研究。我國學者卻因對這些資料無緣一見,研究工作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盡管如此,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我國許多學者還是利用搜集到的有限資料進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王國維、陳寅恪、羅振玉、羅福萇、羅福成、羅福頤、周叔迦、王靜如等學問大家都曾對西夏學產生過濃厚的興趣並進行過研究,他們的開創之功為此後的研究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在他們之後,史金波、白濱、李範文、黃振華、吳天墀、陳炳應、韓蔭晟、馬忠建、聶鴻音等日後卓有建樹的專家也加入到西夏學研究的隊伍。參與西夏學研究的,有語言文字學家、文物學家、金石學家、曆史學家、佛學家等。在20世紀60年代,中國社科院還專門招生了西夏學研究生,史金波便是我國第一個西夏學研究生。現在,他已成為西夏學的領軍人物之一。